五舅与麻将

我的五舅好玩、热情、厚道，是个人见人爱的“老顽童”，但他一辈子没有结婚，过着孤苦伶仃、简简单单的生活。平日里，五舅尤其喜欢和牌友们打打麻将，他的牌技在当地一直就小有名气，因为他姓刘，人送外号“赌神刘”。不过，五舅的牌风很好，人很爽快，只要赢了钱，买几个卤菜，拎瓶老酒，大家一起吃吃喝喝，正因为这样，他一生也没有多少积蓄。每年春节期间，五舅的二十几个晚辈们纷纷给钱给物，他身上的赌资一下子比以前多出不少，那是五舅一年中最开心的日子，他顿觉老本厚了，打麻将的次数不仅增多，而且赌注也明显比以前有所加大。我曾多次“批评”过五舅，他身体不好，患有严重的高血压和冠心病，麻将要少打一点，更不要打那么大，五十、一百的娱乐娱乐，过过瘾、消消闲也就算了，打大了很容易动肝火，对身体绝对百害无一利。他自己也知道，我大叔就是两年前因为打麻将而光荣战死在沙场的。人呀，要是上了年纪，就像一个调皮的小学生，什么事情都要时刻提醒，有时反反复复还真不管用，就像凯丽和严顺开二位老师演的小品《爱父如爱子》中的那样。因为麻将和他的身体，我们不知苦口婆心地劝说了他多少次，即便这样，害怕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三个月前，我和爱人正在家中走廊浇花，突然接到母亲急匆匆打来的电话，说五舅因为打麻将被牌友和邻居送进了医院，十分危险，当我们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五舅已经被送进了抢救室。一打听，原来他成了一把“跨世纪”的大牌，内容是“配子开炸、风清、对对胡、三个四归一、再加传球的小钓鱼”。这把牌，人家几十年的老牌师都没有见过，就这一把，那三家的钱统统归他所有了（我们那里麻将中的术语叫“端锅”）。钱倒是赢了六百，可他自己因为一兴奋，过度激动，导致脑血管破裂，在医院里花了好几万不说，他本人还受了大罪。在医院里，我们倒没有从五舅的脸上看出他有太多特别的痛苦和后悔，相反，他嘴里还时常的叨唠着那把绝世大牌。在五舅看来，他是一个最伟大的战神，眼眶里经常透露出胜利者那独有的自豪和微笑。甚至在打点滴的时候，他想到的不是针尖将给他带来的疼痛，而是如何想方设法把这副牌的经过和内心的那份得意告诉前来给他打针的护士。到了晚上，那些无事可做的医护人员竟然还一起跑到病房来向他取经，一阵阵开心、爽朗的笑声从病房一直飘到走廊的尽头，真是又好笑又可气。其实，最搞笑的还有三件事，五舅病愈出院以后，回到家里修养，我们一直放不下他，隔三差五的就电话询问母亲，母亲反倒含笑安慰我说，你不用担心五舅，他现在幸福的很，有牌友和村邻轮流照顾他。一日，我和姐姐们相约去看他，买了一些好吃的东西。谁知，中午我们吃饭时，五舅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再三又再三地叮嘱我们说，他一辈子清贫，也没有什么信仰，但过的开开心心，无怨无悔。他若死后，千万不要搞的那么隆重，什么乐队、道士，小戏，他统统不要，他不喜欢吹吹打打的表面文章，那样没意思的，还瞎浪费钱，但一定要买一副上好的麻将同他一起入葬。还有一次，就在几天前，我和爱人正在商店里买衣服，不料被一人拽住，回头一看，原来是五舅的主治医生，张医生关切地问我：“你五舅的病好了吧？现在还能打麻将吗？麻烦你给我一个他的电话，我一定找机会去拜访他，一则回访病人，还顺便去学些先进的麻将技术，最重要的是学习他坦坦荡荡的人生态度，与时俱进！与世无争！知足常乐！笑口常开！他做人的这些优点都是我所没有的。”没想到，麻将，倒让五舅成为当地的“名人”!（作者简介：黄宏宣，男，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东方作家创作中心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国家三级创作员，在各类刊物上发表作品五千余篇，十多篇散文在各级评比中获奖，并出版散文集《我这十年》和长篇小说《深深叹息》）        南京育英第二外国语学校（大厂区育英路57号）邮编：210044  电话：13057576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