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窑,孤零零的,矗立在豫北农村老家的西头,属于邻村的,基本位于几个村的中心地带。不知从哪年起,已经停止了烧砖,至少从我上世纪70年代后期记事起,就没有见到冒过烟,但也没有拆除。就像一个孤苦伶仃的弃儿,在日晒雨淋中,慢慢的消耗着残存的生命。而那座窑确是我们孩子的乐趣。当时,看老电影《平原游击队》等,最后的日本鬼子都是在窑里消灭的,我们就在这里玩打仗的“游戏”,学着电影,让日本鬼子“死啦死啦”的,死前,还让“鬼子”气急败坏地喊几声“八格牙路”。那情景活灵活现,很有满足感。窑前面,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的广场,据说当年出砖时脱坯、碼砖用的,成了我们的“鸟巢”,当然没有任何的体育器械。就是玩“顶缸”、“打面包”、“打饵”等游戏。我学骑自行车就在这里,人小,那时都是大自行车,坐到车座上就勾不着车蹬子,就淘在车子的一旁,斜着蹬车蹬子,虽然摔得鼻青脸肿,但却熟练地会蹬了(说骑有点牵强)。窑的后面是一个大坑,据说烧砖挖土造成的,后来也成了附近几个村挖土的地方。上学前,我家从街中心搬到了村西头,就是父母用了一个冬天,从坑里挖土垫的新院子。我还小,但也能帮手挖土、推车了。上小学了,到窑那边玩得机会少了。分地了,农村的生活逐渐好转,农民能吃饱饭了。“饱暖思淫欲”,窑成了对象见面,男女约会,甚至“男女幽会”的场所。我村的两个“奸夫淫妇”就在窑里被抓了现行,男的只得远走煤矿打工,女的被夫家赶出门,嫁给了几十公里外的一个年纪较大的鳏夫。初中是几个村合办的联中,就在窑的附近。学校的几对男女老师都是通过窑里相亲、约会走到一起的。初二那年,发生了一件“悲剧”。那年,雨水丰盈,草木繁盛,大片的蘑菇“拔地而起”,虽然生活好了,但蘑菇还是引得人们“垂涎欲滴”。许多孩子成了采摘蘑菇的“主力军”,但我们西头的人家,包括几个邻村,一人平均合七亩地,家里农活多,再加上学习,大部分孩子都没有顾得上采蘑菇。不几天,蘑菇中毒的出现了,我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纷纷找来看病。父亲看到严重,都让赶紧送到乡里的医院。不到两天,死亡的消息持续传来,先后有10多人死亡,甚至一家三个男孩都中毒而死,母亲疯的胡言乱言。死的人都算不正常死亡,不能进家,就拉到窑里入殓,一时间,那座窑突然成了阴森可怕的代名词。村里有老人迷信,认为那座窑虽然废弃了,但窑洞门正对着我们村,大不吉利,找邻村商议,要炸掉那座窑。人命关天,再说已经废弃多年,邻村爽快的就同意了。一个午后,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传来,那座窑成了一片土堆。几年后,土堆也被拉的一干二净了。那场蘑菇中毒事件在北京和省城的医生、专家到来后,就戛然而止了。参与全程救治的父亲多次为那座窑喊“冤”:“一场蘑菇中毒事件,全国其他地方也发生过,和那座窑没有任何关系。”受了多年的教育,我是纯正的“无神论者”,尽管如此,今天听到我们河南的民歌《采蘑菇的小姑娘》,脑海里总是浮现那次蘑菇中毒事件,还有那座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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