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对话

      某日出差，回程路过老家，突然想念父亲了，便临时决定回老房子过夜。      车子开到老家已是深夜，推门进去，老屋特有的那股熟悉的尘土气便扑面而来。我于黑暗中摸到开关，灯亮起的那一刻，看到父亲慈祥地对我笑。只是，那笑容已凝固，挂在墙上，定格为永恒……       我默默在心中叫了声“爹”，和此前一样，再也等不来他的应答。换了鞋，准备上楼睡觉。爬楼梯的时候，脑子里顽固地钻出来当年黄毛小儿与他父亲在餐桌上的一段对话：儿：“我以后要把这房子卖掉去城里买房。”父：“随便你，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而母亲，则在旁边吃吃地笑。一向不苟言笑的父亲见母亲笑也跟着咧嘴笑了。        这座老房子并非我的祖宅，是我父母在三十多年前花2万元盖的，是村里盖的第一批新楼房，盖好后又花了2万买的院子，这两笔款子在当时的农村属于巨款，足够进城买套商品房了。我知道这座房子是父母大半辈子的心血凝结而成，他们省吃俭用、翻山越岭，肩杠脚走，靠炒茶、种瓜、挑砖、贩货，一分分积攒而成。当父亲他那败家儿说要卖房时，他居然毫不介意，不曾犹豫。转眼这段对话已过廿载。很难过，父亲早已作古多年，在的话，也是古稀老人。聊以慰藉他的是，他和母亲的心血还在，没被当年的黄毛小儿卖掉。前些年有同村亲戚开价60万问我买这间老房，被我一口拒绝了。        回老家的第二天清晨，我掩上老屋大门，准备回城。车子发动前，回头再望，院子里父亲当年亲手种下的枣树已有三四楼高，好几拃粗，待到秋天将会挂满果实。只是，早已不见当年打枣人。恐怕到时满树的枣子又要一半喂了鸟雀，一半随风吹落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