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这个夏天

    母亲说这鬼日的天,一天到晚耷拉个脸,不知到何时才能出个头。母亲说这话的时候南方的雨已经断断续续地下了差不多两个多月,并且似乎还没到尽头的意思。记得两个多月以前,那时才刚入夏,太阳烤得人的皮肤发焦,整日钻在地头被晒得黝黑的母亲喜滋滋地对我说,再过一个星期,就一个星期的日头,地里的香瓜就完全成熟了,到时别忘了回家来拿香瓜。临走时,母亲又再三叮嘱。    母亲的这片香瓜地是好不容易整来的,因为村里的田地都被镇里统一征收规划成了工业园区,这对于大半辈子在田里劳作的母亲来说,仿佛是像挖去了她的一块心头肉,几个月都没吃好睡好。后来看到在一家厂房的旁边有块堆满小石块的空地,她不顾劳累地花了好几天,总算把它给整了出来,后来的时间,就全心地扑在了这块空地上。    母亲在这块空地上种满了各种时令蔬菜,但不管怎么样,每年的夏天,香瓜,在这块土地上是必不可少的。母亲是个种香瓜的能手,每年的种子都由她亲手选配,然后放在她特制的营养柸里,当别人家的香瓜苗还刚刚抽芽的时候,她的香瓜滕已经满地爬了,不多时,这些滕上便结满了一个个翠绿色的小瓜扭。    夏天,当太阳毒辣毒辣的时候,也是母亲最高兴的时候,她说瓜最喜欢的就是阳光,成熟的香瓜是一个日头也不能少的,否则甜脆度就大打折扣。夏天的早上,当太阳还在沉睡的时候,母亲就踩着露水开始摘瓜了,她把那些表皮泛黄的香瓜在鼻尖闻了又闻,然后抓住瓜的柄轻轻一转,一个又大又香的瓜便稳稳地落在了竹篮里。    母亲的香瓜品种繁多,有白色的,有黄色的,有墨绿的,有镶金条,但不管什么瓜都个头肥大,香气扑鼻,闻着就已经甘甜入脾了。母亲把摘来的这些瓜一篮子一篮子地分给了左邻右舍,剩下的便背到了菜市场上,喊着当时瓜价的一半价钱,不一会儿就把袋子给卖空了。母亲常喜滋滋地对我说,她的瓜特别好卖,如果有更多的地就好了。而我总取笑她,像她那样卖瓜,靠种瓜为生的人只得喝西北风。    但今年的母亲却再也笑不出来,夏天最最廉价的阳光如今不见踪影,暴雨夹阵雨连连续续地下了两个多月。就在母亲叮嘱我的第二天,雨就开始从天上砸了下来,一个星期,两个星期,田里的瓜滕由于积水开始烂根,先前将熟的瓜也起了斑,而小一点的则发黄脱落。母亲在家里坐立不安,一遍又一遍地咒骂老天,但老天还是不给颜色。母亲没办法了,只得穿着雨鞋冒着雨到地头把那些将熟和不熟的瓜大大小小都摘了回来,把病恹恹发黄的滕也拉了起来。    母亲选了一些好一点的瓜,打电话叫我回来拿,她一边装袋子一边叹着气摇头,就差一个星期的日头那。说完,又剖了一个看起来个头很大颜色也很黄的瓜给我尝尝,母亲的话不错,瓜虽然已经成熟,但没有往年的香甜脆。母亲说今年的瓜只能解解渴了,凑合凑合着吃吃吧。过后,她又把那些没熟的小瓜一个个给剖了开来,拿去里面的籽,用盐给腌了起来,说扔了可惜,就只能用来做瓜干了,母亲的收获梦就这样硬生生地破灭在今年夏天的雨季里。    令人郁闷的老天终在夏天要过去时给起了点颜色,母亲如一棵地头的庄稼,在阳光的照射下精神渐渐好了起来,她拔起了瓜地边上一些还没淹死的芝麻杆,在屋前的水泥场上甩得啪啦啪啦响,她说等她打完了这些芝麻杆,就要开始下小青菜籽,下菠菜籽,还要排些大蒜,种些萝卜,她说乘着阳光充足。    母亲的脸上又开始露出笑容,她弯着背,在这个夏天的尾巴里,松土、播种、洒水,动作娴熟而不拖拉,仿佛有使不完的劲,而我,只是希望,这夏末的阳光长些,再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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