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座落在一个被四面高山围着的田坝里,山上到处是四季常绿的杉木树,但离村庄稍近些,紧靠村庄的缓坡上,以及村道两旁的坡坎上下,却到处都长着大小不一的青棡树、香樟树,大的直径已经有一米多,小的却还是不到一米高的小树苗苗。
在坝脚大路旁的"土地"边上("土地"是当地百姓用石块或砖头砌成的,用来祭拜土地爷的场所),有一棵直径约四十公分的青棡树,它是我出生时家里人为我栽下的,以我的小名命名的"守命树".
还记得小时候路过那棵树时,我常会停下来用手摸摸它,用干树枝为它松土,看看它的枝叶是否有虫蚁,同时为它拔去周边的杂草。有时跟小伙伴们一起玩,路经此地,我会骄傲地对伙伴们说我的"守命树"长得如何如何的好。同样,伙伴们也会指着他们的"守命树",夸耀他们的长得比我的更好。即便是"守命树"栽在别的地方的伙伴,此时也会决不示弱于我们,也要争着说他们的"守命树"长势如何如何。后来不知是我们跟树一样,还是树跟我们一样,我们和树都渐渐长大了。我们走出了田坝,上了镇里的初中又上县里的高中,又从县城走了出去。我们从家人和村民那里潜移默化地学到了做人的道理,又从书本上获取了村民们所不能给予我们的知识,我们不再象小时候那样时时处处需要家人的牵引和提醒。我们的"守命树"同样毫不停歇地节节上窜,枝叶繁茂,野草绝迹,也不再需要我们为它拔草理枝了。
栽"守命树"是我们家乡的一种习俗,不论谁家生了男孩,家里人都得为这个孩子栽一棵木质坚硬四季常青的树,用这个孩子的乳名给树命名,叫作"某某的树".这样栽下的树统称为"守命树",意思是希望孩子能象这棵树一样键康顽强,茁壮成长。在孩子还没有学会简单的劳作前,家人会为他将这棵树护理好,待孩子学会了简单的劳作后,就将这棵树交由孩子自己护理,直到孩子长大成人,这棵树不再需要特殊的护理为止。因而,家乡村庄周围也就有了这些树,我也有了以自己小名命名的"守命树",同时,幼小的我也拥有了护理它成长的一份责任。散布在村庄周围的那些古老的大树,我们已经不知道它们的主人是谁了,村里人因此将它们统称为"风景树".在我的家乡,凡是被叫着"风景树"的树木都是不能砍伐的,除非它们自己老死枯朽,否则,谁砍谁就成了全村的公敌,不但会遭人唾骂,就连过路,人们都会躲着他,离他远远的,好象他是瘟疫的病源体似的。
由于有了这样众多的"守命树",我的家乡今日才处处绿树成荫,负重挑担的乡亲在炎热的夏季才有纳凉喘息的地方。家乡的这个习俗,虽有迷信之嫌,但在培养后辈热爱劳动、承担责任和保持水土完整上,不难看出先辈们的良苦用心。
虽然家乡的这一习俗并没有因为时代的变迁而改变,但这一习俗同样象别的更多的优良传统那样,如今保持得并不是那么彻底了。但愿人们有朝一日远游归来,走到自己那棵"守命树"下歇脚时,能够叫出它曾经的小名,能够想起为后辈也栽上一棵这样的"守命树",让我们的家乡空气更清新,环境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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