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里,竟又梦见了我40多年前曾经学习生活了三年多时间的母校。今天早晨,梦中的情景又清晰地浮现在我的眼前。我不假思索地突然决定,去母校看看。
学校所在地,离我现在居住的地方,大概也就是七八里路,步行不到一个小时即可到达。只是这些年来,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去那里看看。
说去就去。出门坐公交车,前行两站路下车,穿过车流滚滚、人流熙攘的大道,前行约50米,向南拐入一条车和行人都比较少的道路。凭记忆我知道,从这里往上行约1公里,就到了学校所在地了。
我是1965年8月初中毕业后考入这所学校的。40多年前这里还是纯粹的郊区。我每月回家一次,贫困的家境让我买不起去小镇的3角钱的车票,只能扒乘运煤的火车,有时赶不上火车,就只能步行40多里回家,只有在返校时花3角钱。到市区后,再步行十几里,到这里后沿着一条窄窄的、行人稀少的道路回到学校。
学校的主建筑是一座丁字形的三层楼,校园占地约数十亩,很是宽敞。教学楼周围绿树荫浓,花圃内群芳争艳。操场周围,是实习工厂、学生食堂等建筑。校园除了北边和一所大学相邻外,其余地方都是绿草茵茵的山坡,我在《草坪忆》一诗中有过这样的描写:“孤楼绿树绕,幽院群芳鲜;近山风淡淡,远市嚣尘殫。”
然而,当年那条人迹寥寥的小路,早已不见了踪影。我所行走的是一条平整的油路,路两旁店铺林立,附近几十栋高层住宅楼拔地而起,耸立在原先的山坡之上,只是起伏不平的山坡早已被推成了平地,有公交车直通市区。
我一边前行,一边用惊异的目光扫视着周围的一切,40多年时间,这里已是旧貌换新颜。我心中不免忐忑,我那母校还在吗!我一路朝前走,一面尽目力极力寻找。我看到了,我终于看到了,那屈身于楼群中的、显得苍老的人字形楼顶。没错,那就是我曾经的的母校所在!我克制着心中的激动,加快脚步朝那里走去。到楼前之后,一堵围墙挡住了路,原来的正对着楼门的学校大门,已变成了围墙,而在围墙以南50多米处,才是现在的大门。
我进入大门,朝楼前走去。40多年前的孤楼周围,已密密麻麻地建起了许多新的楼群,且都是五六层以上的楼房,而被包围在中间的这栋旧楼,显得是那样的渺小,那样的不起眼。老楼的形制未有任何改变,只是在原先灰色的砖墙上抹了一层水泥,又用白涂料粉刷了一遍。楼前面的两块不大的花圃还在,只是里面栽种的早已不是40多年前的树木花卉了。楼前的院子里,支立了十几张乒乓球桌,楼门上的铜牌上写着“××大学继续教育学院”字样,院子里一群活泼阳光的学生们正在打乒乓球,欢笑声满院荡漾。
我伫立在院中一隅,望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小楼,陷入久久地沉思。眼前的欢蹦乱跳的学子们仿佛都幻成了40多年前我的同学们,他们一个个天真烂漫(当时的我们比眼前的这些孩子们还要小,都是些刚初中毕业的十五六岁的毛头青年,)我恍惚听见他们在喊我的名字,说:“快过来打球啊!”我猛然从遥远的回忆里回到现实。我很想进到楼内去看看,看看我曾经上过课的教室,看看我曾经当过管理员的图书室、阅览室,看看我曾经住过的宿舍……但我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我知道,我进去之后,里面的学生们肯定会对我这个陌生来客产生怀疑的,因为他们不知道在他们未出生前,我曾是这栋楼上的过客。我向四周巡视,楼周围拥挤得如同城市里的住宅区,院中原来的参天大树,姹紫嫣红的花园,宽敞平整的操场,一切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连楼的主人也由原来的“甘肃省××局”换成了“××大学”。是啊!40多年了,整个中国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大变化,这里不变能行吗!好在我母校的这栋楼竟幸存了下来,难道说冥冥中有一种安排,它就是在等着这里曾经的一位过客定要来看望它吗!
当我准备走出大门的时候,传达室门口一位笑容可掬的胖老头笑着向我打招呼,我心中一怔,这老者与40多年前学校传达室的那位待人和善的胖老头是多么的相似!这也可能是一种巧遇吧。当然40多年前的那位老者可能早已作古,眼前这位胖老头肯定不知道,40多年前还有过和他一样的一位胖老头在这里当过看门人,可我知道,因为我是这段历史的见证人。
我想,这里曾经给了我理想,给了我奋斗的方向和力量,但也是我理想破灭、奋斗方向迷失、力量折翼的地方。当年我所学的专业是“机械制造”,我也想在这个专业上学有所成,让自己将来有一条好的出路。然而就在我刻苦学习、想着将来有收获之时,“文化大革命”如猛兽一样向我们袭来,它残忍地扼杀了我们100多名学子的学习机会,让我们不得不中途中断学业,最后被发送到全省的各个角落。
40多年过去了,历史沿着它不变的轨迹向前发展,我庆幸在这40多年里遭受了无数风刀霜剑的无情蹂躏之后,我还活着,我还会来母校重游,来母校寻梦,从这个意义上讲,我是一个幸运者。
写诗一首,以记此行。
寻访母校有感
梦回庠地卌年前,又见孤楼昔日颜。
学子弦歌非旧客,园花灿烂皆新添。
故人意恋庄生蝶,霜鬓思萦临海蝉。
日月轮回四纪去,苍头默默忆华年。1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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