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都读过《好爸爸胜过好老师》,从中读出爸爸是朋友、是玩伴、是师长,是孩子成长的重要力量。而我最为幸运,有一个好父亲,也是我一生的好老师。
我的父亲执教讲坛四十余年,教书育人饮誉一方。父亲更是我的终身老师,善教的他始终教育与引领着我前行。
父亲生逢特殊的年代,诸多原因让他无法继续自己的专业道路。他只身来到举目无亲的土地上,从一名乡村教师开始了他的粉笔生涯。丘陵相环的山凹间,品字形结构排列着三幢平房与一面飘扬的红旗,构成了童年的我对学校的基本认知。这所简易的学校里,有过我欢乐的童年,更有父亲十九年的艰辛与默默地煎熬,他把那火红的青春、燃烧的激情和严谨的作风都抛洒在校园的一草一木中。
无法想象当时一颗年青的心是怎样扎根于这片土地上,又是如何安然地执起教鞭当上了孩子王。这一幕今天似乎只能在张艺谋的电影《我的父亲母亲》里能找到类似的场景。而父亲有着自我的诠释:当教师是幸运的,教师是传递文明的使者,可以在广阔的天地间植根自己的理想与冀望。
也许父亲说的没错,他与这所学校是紧紧联系在一起的。学校师资匮乏,父亲担任了多个学科教学;作为教师,他自己从未间断过学习,经常借来图书资料钻研到深夜;物资贫乏的年代,学校没有现成的教具,父亲就自己动手创作。记得毕业班晚上自习课,学校经费紧张得连煤油灯都点不起,于是父亲带领学生从山上采割松树油脂,自制油灯,照亮了教室,照亮了书本,也照亮了几十张乡村孩子红红的面庞。
父亲的奋发图强,使这所名不经传的乡村学校一跃成为当地的名校,一次次地成就了辉煌。当地的老百姓说,父亲是改变这里孩子们命运的第一人。桃李满天下,这所看似平凡的乡村学校,却走出来数以千计的人才,有专家教授,有文坛作家,有商海巨贾,有科技名流……当时教育领域还没有所谓的“素质教育”一说,但在我的印象中,父亲教育教学方式却是真正体现了让每位学生都能发挥出个性潜能。他课余时间组织学生排练话剧歌舞,前往水利兴修的工地演出;倡导学生健身运动,环山越野长跑成了学校传统优势的体育项目;还亲自带领学生到山上河边采集动植物标本,把农科教有效地结合起来。
无论作为一名普通的教师,还是二十多年的校长,父亲始终敬业、乐教、垂范,既诲人不倦,又严格要求,多年后学生们回忆往事对他依然发自内心地崇敬。一位着名的作家在访谈中,把其的成名和写作的成功都归功于当年父亲的鼓励和引导。那是父亲从一张作业纸片上发现了他有超凡的想象力和跳跃性思维,于是极力地鼓励他多读书,勤练笔,直至其后来得以骐骥一跃。
在我的心中,父亲始终是双重角色,亦师亦友启蒙护佑我的成长。多年来他把对子女的深爱浸润在生活寻常的细节中,舐犊之情犹如细水长流般的隽永。他积极引导子女阅读,在经济并不宽恕的年代,毅然私费订阅了《中国少年报》《安徽儿童》,并在同一盏灯下,与我们姐弟一起读书补充精神食粮;星汉灿烂的夏夜,父亲带我们玩成语接龙的游戏;腊底年前,我们拿着父亲书写的春联在街头售卖,换来一册册的新书;父亲用纸片制作玩偶,让我在童年的伙伴们面前增添了炫耀的资本;还有父亲的琴、诗、书、画,无一不是我学习的榜样……在父亲心中,惟有以书籍铺就或文字码砌的道路,才契合他心底的价值取向。我的第一部学术专着出版,第一次全国性征文获奖,全是父亲在背后关切与教诲的结果。
在外读书或工作期间,每每回家,我最为兴奋的是能与父亲促膝交谈。因为每次直面交流,我所收获的不仅仅是学识,更有宽容,和人生的道行。大学期间,父亲亲笔给我写了47封信,字里行间更多的是在鼓励我,敦促我。而像许地山《落花生》中描述的父子对话,在我儿时算是寻常事,案前垄上,父亲大凡以故事或实践明理,浅显而深刻,至今都在影响与鞭策着我。
一支粉笔,两袖清风,三尺讲台,支撑起了一位人民教师的精神脊梁,同时也白描出心中父亲的儒雅、善良与奉献的形象。“长大后我就成了你”,我以感恩的名义自豪地选择教师的职业,为师为父的他一直以微笑相伴着我成长。
如今我的这位好老师,父亲却在一个寒冷的冬天离我远去了,而留下的是那些永不湮没的财富,和烛光里永远绽发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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