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

常常想起母亲的手,那是一双普通而又勤劳的手。
记得我小时,母亲为支撑起一个六口之家,风里雨里,家里家外,年复一年地任劳任怨,奔波操劳。她的脸上时常写满艰辛与刚毅、焦虑与盼望、痛苦与温馨,一如许多平凡而普通的乡下女人。
在那个贫困的年代,父亲长年在外工作,母亲一人用瘦弱的身躯扛起了一切。在生产队,母亲可是把干农活的行家里手,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那时,正劳力一天挣十个工分,妇女一般五分或六分,而我母亲被评为七分。在家里,为了补贴家用,母亲还养了头猪和一群鸡。她不怕脏,不怕累,细心喂养以便有个好收益。一年下来,加上父亲的工资,勉强维持全家的生活。到年底若能略有结余,过年时我们姐弟四人还能添件新衣或新鞋。
记忆中,母亲总是起的很早,每天先给水缸挑满水,然后打扫院子、收拾屋子,再给我们姐弟四人做早饭,等到我们吃完饭了,上工的铃声也响了,母亲又急匆匆去上工。午饭后,别人还在休息,她却拎着担笼去离我家不远处的河边,或者拔猪草,或者捡柴火。到了晚上,当劳作了一天的人们进入梦乡的时候,母亲却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为我们精心地纳着“千层底”。由于长期在煤油灯下熬夜,致使母亲的眼睛过早地近视而不得不佩戴了眼镜。
常常想起母亲的手,那又是一双粗糙而能干的手。
母亲慧心巧思,长满老茧的手干啥像啥。无论织毛衣、裁剪还是理发样样在行。那会儿,去镇上理发交通不便,母亲就自己买了把手动推子,为我们兄弟几个和邻居家孩子理发。时间长了,母亲的“顶上功夫”已经非常精湛,还义务当起了村上的“理发员”,使我常常在小伙伴面前感到骄傲。
同时,母亲还买回一本裁剪书,边学边剪,又当上了村里的义务“裁缝”。每逢农闲时节或下雨天,母亲常常帮助左邻右舍裁剪衣服。特别是春节前夕,我家门庭如市,不是来找她理发的,就是找她做衣服的,有走路蹒跚的小脚老奶奶,有拉着孙子的大叔大婶,母亲总是热情地招呼着他们,让他们满意而归。
常常想起母亲的手,那可又是一双善良而温馨的手呵!
我小时候,村上有个五保户刘奶奶,生活过的非常拮据。每逢过春节,或者换季时,母亲都会为她买块布料,为她量身定做件新衣服,然后送过去。
孩童的我特别崇拜解放军,也经常喜欢穿军装。于是母亲就买来了军绿色的布料,为我缝制了一身军装,还用红布嵌上“红领章”和“肩章”。穿上“军装”的我,那时神气而威武,着实让村里的小朋友羡慕的不得了。
离我家不远处,有个陡坡,村里人出行都必须从那经过。在我的记忆里,母亲从那儿过的时候,遇见推车的,不管是相识或不相识的,总会帮忙推上一把。即使架子车上拉的是土粪,母亲也不嫌弃那刺鼻的臭味,依然吃力地帮着推着上坡……后来,经过几次修路,那个陡坡早已成了平路,但母亲推车的身影与善良却铭刻进了我记忆的最深处。
常常想起母亲的手,那么温暖,那么慈爱。如今,深爱我的母亲真的是老了!每每望着残缺的远山和夕阳下母亲瘦弱的背影,我不由觉得心疼。母亲那双曾收获过沉甸甸喜悦和沉甸甸忧伤的双手,也更加的枯干,没有了往日的灵巧。抚今追昔,触景神伤,此刻我禁不住捧起母亲的小手握紧,泪如雨下,泪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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