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我的价值观里,从没有奢求有人会聆听我的故事,但我相信缘分,相信冥冥中你会遇上我,看到关乎我的东西。这件事已经离我有一段时间了,除去出发前摔车右手手腕至今有些疼的感觉,我已经没有了当初上路兴奋不已激情满怀苦逼难堪的感官承受,时间一如既往的把所有都拉成了过去式,淡掉了记忆,消磨了激昂。人们常觉得,经历了许多的人有着说不完的故事与感悟,可后来发现从异地征战归来的士兵们却沉默寡言,无话可说,而我就是这种状态!
本应该有着兴致勃勃的热情和说不完的话,或长篇阔论,或娓娓道来,将所有所见所遇所想引人入胜的故事一一呈现,可是,当我试图这么做时,关于南昌至北京的一路向北的回忆却在悄无声息后暗淡下去了,其实在经历过生死和见证过死亡与无限虚无的人,已经没有了夸夸其谈的欲望与活力,虽然不像他们那般领略无数,饱阅人生,但也有幸横跨南北,一览山河。回来后的日子,我又活在了生活里。
出发那天我曾写道:这是一段注定会走在路上的旅途,原本徘徊不定的日程与踟蹰难堪的现状也随之豁然,路线,资金,当真是用心梦想做一件事情全世界都会助你实现,我也相信安排6月17日(五月初十生日)出发是某种未知照见了心中的大力(姑且叫做命运),所以我要走在路上,一路向北。
尽管如此,可上路总得有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或者是一个引发想要去到远处的欲望。人或许便是如此,当要做某件异于通常的事情,就会需要一个能够说服自己屈服的能够心安理得的让自己觉得是正确的说法,这样我们就可以在“应不应该”和“想不想”之间做出理应如此的选择,可能是追求心中的净土,可能是寻找大自然的奥妙,可能是通过改变自己而改变别人,可能是只为自己的精神需求,可能是远处美丽风景的吸引,可能是只为逃离生活的地方……我们需要一个能够激化矛盾的抉择,从而上路。
但我就是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如同那句口号——一路向北,艳遇不菲!我想要通过这样一段旅途遇见更多,而到达北京的时候我说过,艳遇,它的对象我不觉得单单只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帅气的小伙,我倒更愿意把它指向一种内心的触动,它可以是一片千岛湖的山水,一段嘉兴临海的骑行,一抹路边的晨阳或落日,但凡能引起心中某种共鸣的惊艳,那便是艳遇!
可是,出发不仅仅需要理由,更需要信心和勇气,需要鼓励自己一路坚持骑行两千多公里,说服自己有能力去避免各种危险。然而这个“距离”有多远和各种“危险”是什么我都有些弄不清楚了!大脑一直在追溯打捞有关的任何零星线索,我只知道在这个机械运输和半步不行的宅时代里,人们眼中的两千多公里距离是一晚火车的时间,几小时飞机的跨越,地图上手掌的衡量,而各种危险除了被抢被劫,路遇交通事故,人们还是很难清晰的列举出这个模糊的情况。
当朋友得知我要一个人骑行广西时,送来的是路上小心,一个人在外面可危险了;当决定两个人骑行北京时,又送来路上注意安全,两个人在外面也危险着呢!不仅我自己,连同别人也觉得外面的世界与危险紧紧相连,那这个危险到底是什么呢?脑海里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小时候家长的千叮咛老师的万嘱咐,一个人不要走远,怎样怎样危险,不要和陌生人讲话,怎样怎样危险,不要……
危险似乎总会出现在距离性和陌生性的状况中,这种被扭曲的危险观在长辈夸大和长久的时间里理所当然的扎根在了每一代青少年的观念里。可事实并不然,人们心目中的危险和担忧更多的是来自对外界的无知,张德芬在《遇见未知的自己》一书里说过,亲爱的,外面的世界没有别人,只有你自己。由于我们不清楚外面世界的面目,于是各种情况被危险的踹想着,一个人走在路上会被抢,晚上出行在外会被劫等等等,所以我们出发前就需要了解更多,知晓外面世界以消解危险之忧。另外,在我的认知度里一直觉得只要有人生活的地方,那的治安就不会很差。
一段旅途,当我们决定好前往的目的地或方向时,无疑只有两种情况,一是我们需要认识它,二是我们需要重新认识它。前者是对远方不熟悉或耳闻已久,但不详其真面目,为的是了解新事物开阔新视觉,比如极北的漠河,一直怀揣着陌生的面孔想去见识她美丽的极光。而后者则早已累积了甚多关于它的美丽,只为眼见为实一睹真容,比如观景天堂拉萨,在地图上遗落了太多的时间,急切地想去看看那熟悉的美景。而这次北上骑行,却是应了那句话——人生至少要有过两种冲动,一是奋不顾身的爱情,二是说走就走的旅行。
虽然非常期待,甚至梦想拉萨之旅,可是为了以最好的姿态与状态进入藏地,我在等待时间与心灵的对碰,然后义无反顾的接受地狱之路的磨练,迎接人间天堂的洗礼。于此,我并不歆羡任何人的骑行,也不轻视任何人的旅途,纵使他入藏千百回,纵使他只迈出一小步,我也只选择自己的一段路。一段旅途,不论长短于自己却是梦的意义,也是梦实现的距离,别人有别人的风花雪月,我也会有自己的风淡云轻,于是,北京我来了……
【2】
佛说世界,即非世界,是名世界。佛讲究的是见心明性,清净自性无形相的开悟,我们生存的物质的婆娑世界,生不是我们带来的,死也不归我们所有,看到的感觉到的一切皆是假相,一切皆空,是名为世界,所以我们应该注重内在的修行,看到真正的世界,然而当一个修行者开始懂得过心灵的生活,那么这个人已经接近道;如果一个人仍然着于物质的世间或是缘起的假相,那么这个人离道太远了。
江西九江,庐山的脚下有一座名为“东林寺”的寺庙,远近闻名,每年寒暑假都会有大学生理佛学佛的夏令营活动。虽然我并不信仰佛教,但对佛和佛学也没有抵触的心理,甚至在探究生命与自我认知方面是想求诸于佛学,可是佛讲究身与心的修行,与我追求自由的观念很是相违背,所以我也只是心向佛门,身置红尘。然而九江新建了一尊四十八米高的佛像,一直想去看看真容,于是在骑行北京的第一天我们便到达了九江的东林大佛。
其实人是很奇怪的,人为什么会思考?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只活很短暂的一段时间,然后又离开这个世界,我们在无限的宇宙里渺小而有限,到底有什么意义?人有没有灵魂,世界有没有一个上帝?某个时刻,抬头仰望,心中生出敬畏感的同时,一个个巨大的问题击叩大脑,而当我们在对世界感到惊奇和对人生感到疑惑时,我们就开始了思考。可能是性格的原因,当我知道人必有一死时,在感觉到了人死终是一场空的虚无时,那么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于是自己一点点的想,同时看看大师们是怎么说的,作为自己思考的参考,。
就这样,我被置于在一种矛盾的边缘,一方面我需要迎合这个现实的生活,另一方面我会时不时想些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东西,时间一长,我发现自己没有了说话的欲望,也可能是没看过多少读物,与人交谈总是没什么可说。但是,在这次骑行的第一天下午,想与人交谈的欲望很高。那天在经过一番波折后入住在东林大佛外的一家花店里,寺里挂单的师父说花店老板为了多结下善缘,店里都会接待一些前来理佛的人士,并免费提供住处,所以在原本打算住在东林寺里,而暂留于东林大佛后又被冥冥的安排在了寺庙外的花店里住宿一晚,我想这就是缘。
说起谈论的欲望,其实是想问问佛学里的欲,虽然我知道当时对面坐着的也是一位困顿的大叔,但听他喋喋不休,娓娓道来的人生观与世界观时,我已经被他所说的“每个人都有一个真我“带动起来了,顿时像是找到了同类一样,脑海里翻滚着各种可以互相询问的问题,比如,真与假是怎么回事?吃饭想要吃饱是不是一种欲望呢?又该如何正确引导呢?怎么看待为了生活而隐藏心中的自我呢?佛门的商业化问题等等。乃至花店老板送了两本关于佛与人生的书给我们。
其实怎么说呢,我觉得并不是周围的人不谈论这些话题,只是他们没有接触到关于人生或自我思考的问题或者人和书籍,再或者是同我一样,介于矛盾的边缘,在有时“不正常“和大多数时间里“正常“不擅说出口而已。然而这些苍白而空洞的东西,如果把它们放大拿到口头上振振有词,我想在”我要努力挣钱“这句话面前,会显得很虚假,甚至傻逼。这不仅仅是文化程度上的差异,更是观念上的不同,我不与人谈论关于自己思考的问题,就好比家人不了解我一样,我们只维持着生活的氛围,心中持着亲人的感觉,身体里流淌着家人的血液,我们只聊聊生活上遇到的琐碎片面的事情,从不会顾虑精神层面的东西,也不会突然冒出一句“我活着要追求灵魂的自由“”你相信灵魂么“”我有时候会跳出眼前的世界“”我在思考人生“。
于是,陌生人是一个很好的倾诉对象。但我的思绪有些乱了,我要说明的问题到底是什么?而我所指的不说的话题又是什么?是的,我们表面上在生活里是一个自己,当跳出了眼前的世界又是另一个自己,在后种情况时,我更趋向于把那种状态的自己具体化,让前者明白化,但同时我就变得矛盾了和沉默了。
【3】
周国平说过,写作,于笔者来说是一种精神上的快乐,也是一种内心的活动,是发现自己的最有效的途径,并且当做过某件具有意义性事情时,如果没有记下,那会有种白做的感觉,而我本身,觉得记忆是很不靠谱的存在,并且往往会忘记一些原本深刻的事情或者一些可以回忆的细节,所以用文字记录也是一种习惯,是一种精神需求,尽管我不想再花时间在这个已经过去了的事情上,可是把晚上上网的时间换一些文字形式存在的记忆何乐不为,若干年后也能成为一种青春的值得留念的故事。
骑行路上,我开始寻求自己炮制的理由,并且义无反顾地相信,甚至给自己灌输大量的神圣的意义。因为一路苦逼,如果只是为了一睹无法带走的风景,心里很是不平衡,觉得不值得。在从黄山到千岛湖的路上,虽然依山傍水,山青水秀,翠绿清澈,可是翻了一座大高山长坡,其中艰辛,是用文字无法描述的,并且无法想象,那种身体实感的承受着的苦与累,纵使之前是我在体验着,如今也只能轻描淡写一笔而过,而那天,我曾用西游记对比这次旅途,一路苦取真经,走万里磨难,看别人看不到的风景,抵达别人到不了的高度,为取心中的那本真经而骑行上路。
可是如今,那些意义纵然可以安慰当时的自己,但挑起心中蠢蠢欲动的欲望的,还是遗落在地图上的美景,想去西藏,因为那里很美丽。如此一来,一段旅途不管多么艰辛,我们只记得那些美好的回忆。当然这些思想上的转变是在路上产生的,因为人在不同状态下,想得到的意义是不同的,安逸时我可以很轻松的说,为了美丽的风景,我要踏上旅途。但在路上,我记得在漫步西湖时,我曾希望这是灰色格调的旅行,重在遇见未知。
不过无论怎样,我需要纠正一下用词的错误,这次旅途,我们将之称为旅行,身与心的行走,并不是旅游。因为旅游的着重点在游玩,可能每次我们出去几天,回来都会疲惫不堪,并没有享受到游玩的快乐,那是随着经济的发展,现在旅游业已经蒸蒸日上,千千万万的游客都往人多的地方凑,每逢节假日风景区都是坐等收钱。区分旅行与旅游并不是要贬低其中给我们带来的精神价值,只是形式有所不同,当然这次在北京,我们也给八达岭长城风景区送过观看费了,不过在我看来值得。
离开黄山学院时,我不得不又一次感慨缘分的奇妙,甚至在千岛湖也是一样。如果在你我对等的时间里相遇,无论是否恰巧,不妨给这种巧合以神圣的心态,我想这就是缘分。原本是通过同学联系到了一位黄山学院的女同学,想让她在学校里帮忙找个合适的地方搭帐篷,可到达那里的时候被保安拦在了校门口,并且女同学说学校巡逻查的严,不允许搭帐篷,于是我们在学校贴吧发帖求收留,天黑吃过饭后便有一位大四考研的学长联系我们,说宿舍有地方可以打地铺,后来才得知,学长平时很少上贴吧,但一进去就看到了我们,并且提供了帮助,也很向往有一天能够放下所有,去自己想去的地方,追求心中的自由。
然而在千岛湖,当时我一个人正在湖岸上感受着这里的美丽,沉浸在惬意的环境中,并丢去了一天的疲劳,脱掉鞋子,临岸而坐,洗掉铅华,荡着这份轻松的舒心,很是不舍离开这样的湖水与状态,于是发了一条说说求收留,谁知发小竟然在这里工作。虽然是通过网络平台的相遇,还有福建骑友,可是正如张爱玲所说,于千万人之中遇见你所要遇见的人,于千万年之中,时间无涯的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赶上了,没有别的话可说,惟有轻轻地问一声,噢,你也在这里?于是我们有了一段共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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