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不美,却很巧。小时候,每次半夜醒来,总会看见母亲在昏黄的灯光下或纳鞋底、或纺棉花、或搓麻绳。经年累月,那些活儿好像永远也做不完。有时候母亲会犯困,手里捏着麻绳在凳子上打盹。即使那样,她也舍不得到炕上睡觉,好像做不完今天的活儿谁会跟她过不去似的。家里的一日三餐,家人的每一件衣服,在那个没有缝纫机,没有裁缝的极端贫穷的日子里,母亲凭着自己的一双手,没有让我们受冻挨饿。姐姐穿小的衣服,母亲会改给我穿,一针一线,就那样在一个个夜里,在昏暗的灯光下,缝织着她对我们的爱。记忆里,母亲不曾对我们说过一句亲昵的话,她永远在忙碌着,她用她那双勤劳的手为我们织就了遮风挡雨的伞。
母亲的手不大,却很有力量。父亲英年早逝,是母亲苦苦拉扯我们成年。记得那一年,小妹到市里读大学,为了给她挣学费,年近六旬的母亲扛起扫把,做了一名环卫工人。每天凌晨,母亲扛着比她身高长2倍的大扫把,来到工作点,从路东头扫到西头,足足有3000多米。后来我听母亲的同事王阿姨说,母亲刚开始扫地的时候,很不适应,扫不到一半,就会累得呕吐,后来才慢慢好了。这些事,母亲从未告诉过我,她只说,那活儿不累,就当是锻炼身体。我知道,那是母亲要强的性格,她不愿意让人家说,没有父亲的孩子连大学都上不成。她相信自己,哪怕她只是一个身高不足150厘米的老太太,她依然坚信自己的能力。
母亲的手很粗陋,但却极其坚强。有一次,母亲在班上清理垃圾时,用手捡拾罐头瓶子,不小心被瓶盖上锋利的铁片划了个丁字形大口子。那天晚上回来,母亲边说话边在院子里的水池边洗手。我走近一看,只见母亲的大拇指上有一个6、7公分长的大口子,深的几乎看见手指骨,我立刻惊叫起来。母亲却笑着说:“没什么,没事”。我强拉着母亲来到街道卫生所,医生说:“这么深的伤口,不缝可不行,还得打破伤风,最好输点消炎药”。母亲执意不肯输液,最后只拿了些药。母亲就是这样坚强,毫不怜惜自己。有时候我想,母亲的肉不是肉吗?怎么会不疼?后来,我终于明白,当爱溢满一个人的心胸,她什么苦都能吃,什么痛都能忍。
我不再埋怨母亲不会表达爱,不会拥抱我,她对我们的爱都深深镌刻在那双手上。那是一双怎样的手啊!关节粗大,皮肤皴裂,可它在我心里是爱,是温暖,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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