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家羊肉是睢州城的传统名吃,由百年老汤卤制,恰到火候,不膻不腻。吴老贵数十年如一日,推着他的红漆独轮羊肉车子,在老地方卖肉。
李木匠和张瓦匠是同住一条巷子的匠人。李木匠擅长雕刻,镂空屏风是他的拿手绝活。张瓦匠有的是力气,砌墙造屋也算得一把好手。两人同在张公馆做事,月底发放工钱,东家特意提出,每人奖赏二百文铜钱。
两人领了工钱,说笑着往家里走,李木匠一抬头,看到吴老贵的羊肉车子。一看见羊肉车子,李木匠便想到家中的老母。他走近前,說道:“买半斤羊肉!”
吴老贵问道:“是侍奉双亲还是妻儿食用?“
李木匠说道:“家中老母口馋得紧,老是记挂着吴家羊肉,絮叨着多日不曾食用过了。今日领了工钱,不能再亏待老母了!”
吴老贵频频点头,揭开白色棉纱罩着的羊肉墩子,操起宽阔的片刀,只见片刀上下摆动,刀下的肉片如梅花飞落,薄如纸削。吴老贵将切下的羊肉用淡黄色的荷叶包了,递给李木匠。
一旁,张瓦匠说道:“我也买半斤羊肉!”
吴老贵问:“你也是侍奉父母?”
“不不!”张瓦匠如实说道,“我大哥承继了先辈的几间老屋,父母归大哥一人赡养,与我毫无牵扯了。只是,我每日归来,妻儿都跑出老远迎接,着实令人怜惜!”
吴老贵点头,切出羊肉,称量过后递与张瓦匠。
离吴家羊肉约二十多步远便是老汪的烧饼炉子,李木匠过去,招呼老汪把羊肉夹三个热烧饼。老汪说一句“好咧”,便把三个热烧饼剖开,将羊肉分成三份夹在烧饼里面。
张瓦匠见了,说道:“我也夹三个热烧饼!”
老汪掂掂羊肉,说道:“你带来的这些羊肉,夹三个热烧饼就有些分量不足了,烧饼瘪瘪的,填不饱。”
张瓦匠问道:“当真?”
老汪很自信:“这么多年生意做下来,手就是秤,一斤之内的物件,上手就能估个八九分!你这点儿羊肉,的确不够夹三个饼子的。”
张瓦匠甚是纳闷:“同样是半斤羊肉,李木匠的能够填饱三个热烧饼,我的怎么就填不饱了?”
老汪摊开手:“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去找买肉的吴老贵!”
张瓦匠提着羊肉一溜小跑来到吴老贵的羊肉车子前,怒气冲冲地盯着吴老贵,手指着羊肉,气得说不出话来。吴老贵倒是不慌不忙,底气十足:“重新称量一下就是,如果缺斤短两,你当场把羊肉车子砸了!”
吴老贵这么一说,张瓦匠有些平静下来,犹豫着把羊肉放在秤盘里。吴老贵把秤砣的细长绳子定在半斤的秤星儿上,提起秤,让张瓦匠一看究竟。
不多不少,足足半斤,秤杆高高翘起。
张瓦匠一时无语,继而问道:“我有一事不明,同样是半斤羊肉,为啥李木匠的能够填饱三个烧饼,我的却填不饱?”
吴老贵笑了:“俺吴家羊肉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凡是买肉孝敬双亲的,称量过后,便再添一些进去,是俺吴家羊肉对孝道人家的心意;若是妻儿食用,足斤足量,便不再添加一些了!”
张瓦匠深思良久,向吴老贵深深鞠了一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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