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说再见

礼节性的“再见”，我通常是说过就后悔。因为在我的内心深处，是一直想将自己生活中的语言，也要锤炼得尽可能接近真实。然而，残酷的现实，并非乐于善待于我。无奈，为了让我自由的心，能在尘寰石墙缝隙中的泥土里，长出倔强的花草来，我便学会了将“适应”当作晨练的太极。

但有一回，似乎活到如今，记忆里也只有那么一回，我说“再见”的时候，没有后悔。即使那“再见”没那么容易实现，但我还是没有后悔。因为那个夜晚，我迷惘的瞳仁里，那伤感的晶莹天使，总担心会失业似的，不肯离开那柔情的汪汪秋水。

那是一个令我心醉，也令我情迷的夜晚。那晚，天上繁星无数；那晚，人间昙花几许。那晚，水中的鱼儿，游向水面，请求与我亲吻；鱼儿的情音很靓，悠悠地弹拨着我苍凉的心弦……

那个印满离愁的夜晚，我的离别派对，在那些可爱的异国女孩的依恋中，在南半球南非淑女镇秋日的芬芳时节，凄婉地拉开了序幕。

我爱有着“彩虹国度”美名的南非，但又无法接受她那“犯罪天堂”的雅号。天使和魔鬼的完美结合，曾让我深深犹豫……最终，我还是不得不对那些女孩们说：我不想再让人用AK47顶住我的胸膛了。所以，最后，我决定了离开。

这些天天带着《圣经》来上班的女孩，都是我在南非工作时的同事。她们中有印度人、白人、混血儿，还有黑人。我的英语会话能力，就是在她们的帮助下得以提高的，可以说，她们每个人都是我的英文老师。

我们相处得很融洽，如果用水和鱼，来偷偷地作比喻的话，估计上帝知道了，也不怎么会批评我的。最主要的是，和她们在一起工作，我从未享受过流浪的孤独。相处四年之后，却突然迎来了一朝的分别，几多不舍，将那晚的离别派对，感触得心泪涟涟。

淑女镇“皇冠”酒店很雅致的小餐厅里，那晚的灯光很暗，也很柔媚，可能是为了关照大家惜别的心情吧。因为注定那晚，我们会珍藏那惜别的泪泉，在我们楚楚怜念的双眸。也许，只有在那暗淡的灯影里，红尘的万般情愁，才会演绎得无声而又浪漫。

离别的派对上，我和每个女孩都是跳那种忧伤的慢舞。这些女孩中，给我印象最深的，是印度女孩和黑人女孩。平时和她们接触，倒没怎么引起我太多的注意，可那晚她们的话语，大都缠绵得令我心旌轻。

她们说已习惯了和我一同嬉笑的欢乐日子。那些青春的时光，因为有我，而变得珍贵且美丽。若我回中国了，她们将会感到无比的失落。我也深受感染地说自己有多么的爱她们，也很想永远和她们在一起。

令我悦怀的是，用英文说那样的话，要比用自己的母语说起来，要没压力得多，诚然，这完全是跟接受对象有关。因为即使我说得太夸张的话，她们也是会体谅我这个外国人的语言掌控能力的；更何况，在那“最后的晚餐”似的离别氛围里，即使说漏嘴一两句playboy类的话，我们那纯洁的友情，也会宗教般地过滤掉那些心灵叛逆的。

女孩们可人的笑纹，谆谆地告诉了我，我那些饱蘸情感的话语，让她们满足地浸润在了抚慰的池塘。于是，我也像那池塘的鱼儿，享受着红尘最柔的拥抱；我甚至窃想，在自己礼节性地说“再见”的时候，心里该是在计划着我们还是永远相望于南北半球吧！

因为我想永驻那最美的瞬间，因为属于女孩们最为美丽的青春年华，谁也无力将之定格。那么，别离，至少我记忆的影集，可以镶嵌她们最美的青春时段——在那永翠的心灵画框。

那晚的丝泪，殷殷地怂恿我牵手着性情使者。我没有像往常那样，较为热衷于闲话神聊，只是觉得，无论说什么话，在当时都会溢出滢滢伤感。诚然，女孩们往日灿烂的笑容，在那晚，也描写得极为谦逊。因为过了那晚，我和女孩们的相处，多半将只有在回忆的史册里，静静地长眠了……

最后的分别时刻，女孩们一一和我拥别。我们拥抱得那样自然、熟练而又温馨。也许因为那是最后的拥抱，所以，我同每个女孩，拥抱的时间，都不算太短。

我们在彼此的心跳里，捕获着世间纯纯的友情；在暗淡的光影里，我们的眼中含着泪语，而那轻轻的“再见”声，也悄悄混入那馥郁的空气中，弥漫出无限凄美的惆怅。

因为在我心里，似乎有那永别的声音在低吟；因为我清楚地知道，此别，将会为我这段难忘的流浪生涯，划上一个多少有点残缺的蓝色句号……

“当离别拉开窗帘，当回忆睡在胸前，要说再见真的很伤感，只有梦依旧香甜……”那天下午，我将“小虎队”的《再见》译成了英文后，交给女孩们。她们看后，眼中噙满了朵朵至情的泪花。

我心里明白，要想再见并非易事。但在目送着女孩们缓缓离开派对现场之际，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用英文，深情地演绎起了这首《再见》。

就在那温柔的一刹，汪汪秋水，让我腆获到了人间，那一束束美丽的回眸、那一叠叠无上的纯真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