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天,与文友西藏游,沿214 国道一路向北,过金沙江大拐弯、云南德钦,住西藏芒康。车里播放的藏语歌曲,似乎每首都一个调,但百听不厌,还情不自禁地摇摆,那些歌听着麻酥酥、毛茸茸的,很温暖。究竟什么原因,又说不出,我们跟着调子哼,跟着调子摇,心情像天空的云,丝丝缕缕的,自在而飘逸。
高原的风景都一样,蓝天、白云和草原上的花,牛和极少咩咩叫的羊,还有离草原遥远的炊烟缭绕的村庄。高原的湖是不一样的湖,湖面不宽,水也很浅,却让人感觉很辽阔,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清冷,让人想靠近,又不忍走近,似乎一走近,便打扰了它的美好与静谧。
到达盐田,正当午。盐田位于西藏芒康县盐井镇、214 国道澜沧江东西两岸,海拔2300 米左右,盐井因产盐得名。这里的山都一样,高原的水也如出一辙,山路十八弯,沿路的水跟着弯,山的屹立和水的奔涌,都绕着高原各种各样的花、矮矮丛丛的树和形形色色的草。正午,阳光火一般从蓝天射下来,没有树的山在阳光照射下,仿佛光头长了头皮癣,一会儿亮,一会儿暗,匍匐的阴影像潜伏的妖怪,一会儿向东爬,一会儿向西爬。炎热的七月,瀑布只有水流过的痕迹,大大小小的村庄依山而建,远看,像儿童堆叠的积木。
坐在车里看盐田,一切都是沧桑的模样。澜沧江,除了那骏马般奔腾的滚滚红江水,江两岸那一块块悬空的盐床像油画里的场景。车子钻进一个村庄,过了几间没有人的房,停在手工造盐现场。“这些房子都是造盐的人晚上住的。”导游小索告诉我们。
刚下车,只见眼前和对岸的制盐木架,如戏台一样搭在澜沧江东西两岸,近处的钟乳晶盐像自然的水晶宮,一块块水晶倒悬在暗红的盐床下,在阳光的透射下焕发着金色的光。
“哇!”我兔子般向盐床奔去,身后掀起一股灰尘。
“扎西德勒!”这时,一句轻柔却绝对丰满的问候传进我耳。
回头,她们坐在阳光下。三位当地妇女,清一色的暗红皮肤,使我看不出她们的年龄,裹得严严的民族服装,红的、黄的、蓝的,在洁白的水晶盐下显得很是耀眼。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比如,乍然而至的停车灰尘,让她们眉头一皱;我叽叽喳喳的叫声,让她们嘴角一抿;或者,她们像其他旅游区的商贩一样,向我天花乱坠地推销,再嘀嘀咕咕地用我听不懂的话咒我一顿。
然而,她们没有,她们一直坐着,她们只是笑,不是全绽开的笑,是那种笑不露齿的笑,像三个含苞待放的花蕾。
我想过买点盐,可是,刚踏进西藏,后面还有很多天,要走的路还很长,带盐,终究不现实。可我总想给她们做点什么,比如说,给点钱,但她们脸上的从容和圣洁,让我蠢蠢欲动的双手害臊。我走到澜沧江边,假装平静地看盐井的沧海桑田。
“我的家乡都用这边的盐。”小索很是骄傲,“我们的牲畜都喜欢盐井的盐,吃了盐井盐的牲畜肉多,还很结实。”
调皮的小索说到结实,还举起自己的手臂,憋着五官,脸部鼓鼓的,像个打了气的轮胎。
返回时,又路过三个女人的盐摊,我刻意放慢脚步,眼睛眨巴眨巴地朝她们笑。然而,我笑,她们也笑,我眨眼,她们就把含蓄的笑声放大了一点点,像三朵含苞待放的花蕾,娇羞地颤了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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