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国庆征文稿子。我不晓得如何投稿。发到这里,请求好心的老师代为转交。谢谢老师! -->
——盼着三湖“快结冰”!
再过几天,就是国庆节了。我的心里也就响起了那一首歌——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的祖国。我还特喜爱那里面的一句歌词:“为你带回远方儿女的思念祝福 在茫茫海天飞过 这是儿女在远方爱的诉说 ……这是儿女们心中期望的歌……”
每当我想起这几句歌词时,我也就会想起在西藏班戈湖勘探硼砂矿的那些难忘的日子。
话还要从头说起: 原来在青海,地质队每年都是春暖花开出队,秋凉叶落收队。收队之后,技术人员要在室内对野外地质资料进行整理,编写地质报告,工人们也就利用这段时间搞冬训。但这时候,也是人们请假探亲的唯一时间,这已经成为了那个年代野外地质队的老规矩。
那次我们队来到西藏班戈湖,海拔4700米,气候高寒,氧气含量不及内地的一半,人们每天吃着半生不熟的大米饭和粘糊糊的馒头,在无遮无拦的条件下,经受着时而被毒辣辣的太阳晒得汗流浃背,晕头转向;可一眨眼的功夫,又可能会在狂风暴雨加冰雹的袭击下,变成了一只只落汤的泥巴鸡。还要时刻警惕流窜在班戈湖周边那些“四水六岗”武装叛匪的骚扰,连生命安全都受到了威胁。这样的工作环境,用艰苦卓绝来形容并不过分。大家咬紧牙关,辛辛苦苦地奋战了几个月,实在是该收队回家探亲了。特别是那些汽车驾驶员和工人师傅,他们几乎都是老革命,还都是“年轻的老革命”。而且他们中的好多人,都是从朝鲜战场归来,集体转为中央地质部勘探独立团的职工以后,才匆匆忙忙成的家。就像二号钻机的李班长,朝鲜回国后,连老家都没有回,先是在西北的白银矿区工作了两年,为国家寻找经济建设急需的铜矿,后来好不容易成了家。孩子长到两岁,老母患了重病,他又去玉树曲麻莱找砂金,“母病速归”的电报却让哪位好心人给“捎”丢了。如今老母辞世,妻子独自一人带着孩子住在农村,今年实在是该回家去安排一下了。我常去钻机跟班劳动,每当跟他们班,只要没有遇上狂风暴雨,只要钻机在正常钻进,差不多都会听到他低沉而又充满感情地哼着一首山东小曲:“李二嫂眼含泪,关上房门……”,那低沉的声音,配上手摇钻机的“吱吱”声,寒风刮来的“日——日——”声,每每让我觉得,仿佛有一只可恶的老鼠,正在啮咬着一颗忧愁的心。那一种牵肠挂肚带来的心灵折磨,应该如何用文字形容出来呢?就在写这篇短文时,我“临阵磨枪”,又在网上查了一查,最后找到了两首古人思乡的诗,我觉得还真是写出了那个年代班戈湖地质队员们的思乡心情。宋代李觏的一首诗里写着:“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这就恰如其分地描写出了班戈湖与内地相隔万水千山的境况。而唐代柳宗元的那一首诗:“海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 ”如今我大着胆子,“篡改”了它的一个字: “湖”畔尖山似剑芒,秋来处处割愁肠。若为化得身千亿,散上峰头望故乡。 ”的的确确写出了1958年班戈湖地质队员们的思乡之情。因此,人们早就作好了回家探亲的准备。不少人连“回家探亲”的电报也在班戈湖那个小小邮电所发回去了。
可是那时候,国家对硼砂的需求更为紧迫。听说连周总理都亲自下达了加强硼矿勘探和采挖的命令。硼砂厂的领导和工人们也都将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小小地质队。青海地质局电令班戈湖队1958年不收队回西宁,就留在班戈湖,趁着冬季天寒地冻的时机,加紧进行班戈三湖的普查钻探。
1958年10月1日是国庆节,又恰遇高原罕见的好天气,队上决定召开大会,总结当年工作,表扬先进。赵队长还要我用蜡纸刻印了红黑两色油墨套印的“跃进光荣”小奖状,再盖上“青海省地质局班戈湖地质大队”的红印章,发给各单位的先进工作者。因为害怕天气多变,简短的总结会后立即会餐。
那一天赵队长也特别高兴。会餐就安排在由帐蓬围成的四合小院子里面。四张报纸摆成一个正方形,周边压上几块小石头,就成为了一张“餐桌”。 每张“桌子”上摆有三个肉罐头:红烧肉、凤尾鱼、东菇鸡;两个水果罐头:橘子和苹果;还有一点小食品:大白兔奶糖,花生,五香瓜子,加上伙房自做的土豆、粉条炖牛肉(半生不熟的米饭和粘糊糊的馒头实在上不了“席”,就用大锅装着放在一旁,供人们自由取用)。钻工师傅和几位汽车驾驶员的那几张“桌子”上,还多了一盒中华牌香烟,一瓶二锅头酒。队长和大队机要员张汝元亲自给他们敬酒点烟。其余的人,都不够队长的“烟酒档次”,只能席地而坐,剥花生、吃罐头,再随便吃点糖果或瓜子。但对于队长的这种“区别对待”,人们早就觉得理所应当。大家欢欢喜喜,谈天说地,人声噪杂,喜气洋洋。
会餐结束,大家连忙收拾干净生活垃圾,赵队长站起身来,拍了拍手,笑嘻嘻地说:“同志们,吃饱了,也喝足了(其实很多人只是“闻”到了一点点酒的香味)。现在咱们来说说工作。”人们都没有吭声,他歇了一口气,接着说:“这次我们主攻班戈二湖(也就是当时硼砂厂正在采挖硼砂的湖),为硼砂厂及时提供了晶硼的富集区域,直接为采挖硼砂服务,完成了上级下达的任务,这一仗打赢了!”说到这里,他右手握拳用力一挥。我心想,当年他在战场上打了胜仗时一定也是这个样子。他停顿了一下,接着就轻描淡写般地说:“但是,局里希望我们拔掉班戈三湖这个小小据点。”他抬头四周看了看,说:“小范,你来给大家讲讲。”技术负责人范敏中身不由己地站了起来,先用手扶了扶她那副厚厚的近视眼镜,似有难言之隐。过了好一阵子,她终于清了清嗓子,勉为其难地说:“最近局里来了电报,要求我们抓紧对班戈三湖进行普查钻探。同志们都知道,三湖的盐卤水冰点低,现在还没有冻结实,钻机根本没有法子进去。只能够等湖面冻结实了,才可以开展工作。”说完了这句话,范敏中坐了下来,倒像是她刚才做了一件对不起大家的事情,赶紧低下了头。
“只能够等湖面冻结实了……”。就是这看似平平常常的半句话,却像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将聚餐会上刚刚还是闹哄哄、喜洋洋的气氛飞快地给“冻”住了。谁也不吱声,静悄悄地,真的是一根绣花针掉到了地上,也能够听得到响声。看来那些钻工师傅,他们不但不能回家去探亲,还要专门“等”着那位“冻”先生来了,将三湖“冻结实”了,再在这海拔4700米的地方,站在冻得硬梆梆的、没遮没拦的三湖冰面上,继续用双手去摇钻探机!
不知是谁“哎——!”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但尽管心里不高兴,不舒服,甚至是有意见,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出来。沉默,令人难堪的沉默!最后,还是赵队长开了腔,一副难以捉摸的样子:“大家不说话,那就是说没有意见咯。嘿嘿!”他十分地勉强,又干巴巴地笑了笑,显得是那么地不自然。他接着说:“那好,我就来做一个安排。有的同志,特别是一些成了家的钻工师傅,家中确实有困难,下面请张汝元同志宣布名单,本月五号前办好探亲手续,由队上与硼砂厂联系,先搭他们运硼砂的汽车去格尔木,再自己找车回家去探亲;留下来的钻工师傅,与队部留守人员联合组班,进军三湖。”张汝元站起身来,先宣布了回家探亲人员名单。接着,他又开始宣布队部留守人员的名单。当他念着:“赵斌、张汝元……”大家心里都清楚,赵队长的妻子有病,一个人孤单单地留在西宁,早就盼着他回去。而大队机要员张汝元,1948年入伍,如今二十九岁,我们都喊他老张。若按照现如今人们的“标准”,他那时候还只能算是一个“小男生”,可是在20世纪五十年代,他已经是正儿八经的 “老”张了。他还是一个“年轻的老革命”。按照1958年班戈湖的“标准”,他更是一个“老光棍”,货真价实的一个“三老”!家里给他介绍了一个对象,在天津当教员,听说今年冬天他也准备回家结婚。
沉默,又是一阵令人感到难受的沉默。后来,李班长忽地一声站了起来,原来打算回家探亲的一些钻工师傅也纷纷站了起来,他们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队长,我们不走了,完成任务才收队!” 当时这个场面大出人们意料,却又极大地震撼了人们的心,也再一次让我感受到了当年他们在朝鲜战场上“一切行动听指挥”的军人作风。如今,他们虽然解甲归了“田”,转业来到了地质队,现在又奉命来到班戈湖,可他们仍然不愧是祖国人民“最可爱的人”!
这,就是1958年10月1日,班戈湖地质队的队员们,在西藏班戈湖庆祝祖国生日的那时那刻,留在我心中的,永远忘不了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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