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色光景,你是我宿命的劫,刻在手腕上的痛,就是血肉的证实。
Part 1
灰色头像是盛宴过后的残盘,冷漠掺杂着死气,让他看了心里生生地疼痛。就在这瞬初的前奏,那朵闪着五彩花色的头像是如此地牵动他的心怀,那个被他唤做亲爱的女子,在屏幕那头梨花带雨的面容,纠结着她的心。她说,亲爱的,我要见你。
他是想她想到发疯的,无数个夜晚,他静静地把自己埋在墙角的阴暗的位置,心绪烦躁地抽着烟,直到烟头烫灼了他的指头,从手指蔓延到心底的疼痛便肆意的展开,他愤怒地撕扯着浓密厚稠的头发,那种发狠起来要将头皮拔破的欲望便从眼神里释放出来。
无法止息的思念,就这样在漫夜里漂浮于空气中,处处存在,躲也躲不掉。拇指熟练地拨着那串数字,黑夜里熟悉的乐声响起在他的耳畔,像似空灵深谷里救赎的呼唤。你好么,我想你,想得快要死掉。他哭泣着,大滴大滴透明的泪珠落在长满烟灰的地板上,他不知道,地板也在为他感到心痛。
电话那头,柔弱的啜泣声截断了这头泪水滴落的声响,亲爱的,我也想你,好想好想,我们见面好不好?听到这儿,电话里边又是“嘟嘟嘟”的不厌其烦的哀鸣,他无法拒绝她,因为他爱她,可是深谙自己处境的情况下,他不能和她见面。
他只是一个穷光蛋,如果他可以让她衣食无忧,如果他可以让她不用每天都担心债主的逼债,他就和她见面,许她一辈子的幸福,不离不弃。可是,那应该是很遥远的事情吧。是否,这就是所谓的遥遥无期,他不知道,他也不敢想。
Part 2
那恍若隔世的容颜,怎样地拨动了他的心弦。
她为他荒废了自己的整座城,从天堂走到了他这如地狱般地牢笼,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心爱的人是如此怀揣着冲动的女子,不,或许那不是冲动,而是一种勇敢,是他一直缺少的东西。
至少,他还没有完全的勇气去真实的面对她吧。
那天,他还在乌烟瘴气的工地上挥洒着廉价的汗水,在搅拌机旁,强忍着来自烈日灼烧的疼痛,他是多么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将心底那种无以名状的绝望发泄开来。不管怎样,他是一个男人,他想为自己心爱的女子建筑一座坚实牢固的城池,可是以他现在的能力,那是多么地遥不可及,他连为自己的破草房添砖加瓦的能力都没有,何谈给她幸福?
可就是在这样的场景中,他遇见她绝世的容颜,惊鸿一瞥,将散溢着汗臭味和铜臭味的工地反衬得太过鲜明。只一眼,他们便认出彼此,她骄傲地唤着他的名字,泽,我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觉得兴奋,尽管她是那么地美,是那么地让他自豪。他眼神凝视着眼前的这个女子,娇小瘦削的身躯有些颤微地紧靠着他,白藕般的玉臂挽着他的臂膀,眼睛里闪耀着朵朵晶莹的泪花。他知道,她是如此的想念他。
而此时的她,亦是那样专注地盯着她深爱的男人。挺拔高大的躯干似被岁月摧残得有些阴暗,长而密的头发沾满了呛鼻的灰尘,他的眼神比在屏幕上看到的还要深邃,深得看不见底。她心痛地为他拍打着肩上背上的灰,轻轻地说,亲爱的,我们回家。
两个人,一高一矮,脚印一浅一深,走出阔大的工地时,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吃惊地看着这对男女。是的,他们的身份是那样的不般配,男子穿着破旧的工装,步履沉重,女子满身的青春靓丽,显示出绝世的高贵。他们的那种眼神,重重地刺痛了他的心,高大的肩膀开始很不小心地攒动起来。她可以感觉得到,只是她不会说,她要带他逃离这片灰色的处境,永远不再回来。
Part 3
那天听到门外嚣张的怒斥声的时候,她还在他们新租的小窝里化着淡淡的妆。他说,你化淡妆很好看呢。她便从不化浓妆了。一抹一按,均匀的粉色在脸庞涂开,像似一朵纯洁无暇的荷,静静地绽放在肌肤上。
他开门看着前来讨债的债主,把头埋得很低,都是放高利贷的主,当初他为身患绝症的妹妹借下这高额医药费的时候,是不曾想到利息还如此高。他曾经跪在他们的面前,留下恳求的泪,说缓一缓,好不好。他们无情地踢打着他的双腿,肚子,恶狠狠地不带有一丝情分。
那只黑色尖头皮鞋马上要接近他的双腿的时候,一声“慢着”,他听到了,那是她的声音。他惊恐着,害怕那些人对她不利。接着,他看到一张信用卡摔在了那张为首的狰狞面孔上,一种无尽地讽刺的气味从这不大的屋子里蔓延出去。
那些人走的时候,有个一脸色相的家伙在他耳旁似戏弄般说了一句话,你家的妞不错啊,有钱又漂亮,小子你赚到了。
有钱又漂亮,这句话像似一根针狠狠地扎在他的心头最柔软的部分,是的,她很美,也有钱。他们现在租的房子都是她出的租金,她常常带她到豪华的饭店吃饭,她说和他在一起,她要永远地让他摆脱过去困苦的日子。
只是,一种是叫做男人的自尊心的东西在作祟吧。虽然他很爱她,但是他常常会因为这些对她发火,她不明白为什么真正相处的时候他会那样的对她,她觉得莫名其妙。心底很痛,可是她愿意忍让,因为她爱他。
Part 4
他爱她,她也爱他。
他曾无数次地看到她慌张的接过电话躲在一旁小声地和人说话,她告诉他那是她的闺蜜。他不愿去深究,他相信她。
当她的父母找上门来的时候,那种不可言语的自卑感完完全全地爆发开来,他们的穿着是那么地让他觉得痛,他只觉得喉咙是被一条妖娆狠毒的蛇紧紧缠绕,扼住了他想要说话的能力,他弱弱地低着脑袋,不说话,只是脸红得像滚烫的刚被灼烧的铁器。
冷冷的目光将他从头到脚的打量后,冷漠地闪现着高傲气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不可以,你们不可以在一起!这样卑微的男人,哪里能配得上我的女儿?她歇斯底里的叫喊,恳求,挣扎,可是最终还是被他们家的仆人拖走。
他没有阻拦,他觉得他不配,他站在窗台前,泪从三楼一直往下坠。看着豪华的轿车渐行渐远,他突然有种想要将身体下坠的冲动。就这样结束了么?他抹着脸上不断涌出的泪水,撕心裂肺一般把头往墙上撞击,他的额头陡然升起一道道深浅不一的血痕,那些血痕又似乎是在耻笑他的无能,连维系自己爱情的能力都没有,算什么男人。
他真的以为,就这样完全终止了。她又重新回到她的城,用不了多久,那里一定会枝繁叶茂吧。而他,也终于回到自己枯槁的生活,他要忘了她。可是忘得了么?就算忘得了,那需要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辈子,留到棺材里继续想念。
Part5
听到她自杀的消息了,他眼睛里出现一种愤恨的神采,痛苦着焦灼着一次次地打电话给她的父母,只想了解她在医院治疗的情况,他是个懦弱的男人,还不及她女子的一半强大。他连夜赶去找她,看着她躺在病床上虚弱的面容,他心碎得快要精神崩溃,撕咬着自己干裂的嘴唇,渗出了丝丝血腥,甜腻得的味道从喉咙一直传到胸口,让他突然产生天旋地转的感觉。
醒过来的时候,他撇过头看着她,一双微笑的眼睛盯着他的面容,泽,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声声的啜泣在雪白的病房里铺展开来,顷刻下床,来到她的床前,轻轻抚弄着她那只受伤的手 ,微微地虚弱地娇吟让他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他心痛地连连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以后可千万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了。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安慰着他,给他一个坚强的微笑。
……
这手腕上肉色的刀疤似一条刺目的蜈蚣,每每看到,他都觉得疼痛。她说她不在乎,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就算再刻上十道疤痕也值。他立刻捂住她的嘴,轻柔地说,亲爱的,不许这样说。我们都结婚了,我们以后会很好。
这是用生命为代价换来的厮守一生的爱情,他和她,无比的珍惜。这手腕上的痛,亦是爱,永恒不变,亘古缠绵。
他们的城,是终于合在一起了,他说要为她变得坚强勇敢,守护他们矢志不渝。
文 / 万银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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