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为何感叹不复闻“鹤唳华亭”

征文网 2020年4月1日文学世界评论1,715 阅读3728字

卷入八王之乱,埋下政治祸根

司马伦掌握大权后并不知足,又逼司马衷将皇位“禅让”给自己。这一举措引发众怒,齐王司马冏、河间王司马颙和成都王司马颖起兵讨伐,常山王司马 也发兵响应。不久,司马伦被赐死。

在清理司马伦余党时,司马冏认为陆机职掌中书,有关司马伦加九锡以及司马衷“禅位”诏书的撰写等事,肯定都有参与。于是,将陆机逮捕入狱,交由廷尉治罪。好在司马颖颇为欣赏陆机的才华,出面替他说情,这才得以减死流放。不久,又因遇大赦而免罪,陆机又一次逃过一劫。

这时,陆机的朋友、同为名士的顾荣和戴渊等人认为国家多难、官场险恶,劝陆机辞官回乡。但陆机觉得,司马颖对自己有救命之恩,又有很高的声望,跟着他可以建立功名。同时,他还认为自己有经邦济世的才能,故拒绝朋友的劝说,留在了司马颖的身边。这样一来,他不可避免地卷入“八王之乱”的政治漩涡,埋下了祸根。

司马冏迎司马衷复位后,被任命为大司马,加九锡之命,总理朝政。史书记载,他居功自傲、骄奢擅权、大起府第,而且“耽于宴乐,不入朝见”。对此,陆机写了一篇《豪士赋》予以讥讽。

其中有这样的描述:“身危由于势过,而不知去势以求安;祸积起于宠盛,而不知辞宠以招福。见百姓之谋己,则申宫警守,以崇不畜之威;惧万方之不服,则严刑峻制,以贾伤心之怨。然后威穷乎震主,而怨行乎上下,众心日陊,危机将发……是以事穷运尽,必有颠仆;风起尘合,而祸至常酷也。”

司马冏大权独揽,同司马颙等人的矛盾不断激化。于是,司马颙联合司马颖一同出兵,并要求司马 在京城为内应。不久,司马冏兵败被杀。

接下来,司马 独揽朝廷大权,同司马颖、司马颙等人的矛盾又开始激化。陆机因感念司马颖的救命之恩,同时也认为司马颖“推功不居,劳谦下士”,是一个能成大事的人,便进一步投靠司马颖。司马颖对陆机也极为信任,任命其为平原内史,因此后人又称陆机为“陆平原”。

麾下各行其是,招致身名两陨

公元303年(晋太安二年),司马颖联合司马颙起兵讨伐司马 ,任命陆机代理后将军、河北大都督,督率北中郎将王粹、冠军将军牵秀等各路兵马二十多万人。

可是,陆机觉得自己“三世为将,道家所忌”,而且自己也指挥不动王粹、牵秀这些宿将,竟然请求辞去都督之职。司马颖予以拒绝。陆机的同乡孙惠劝他不如把都督之职让给王粹,但陆机又担心这样一来自己会“首鼠两端,适所以速祸也”。最终,他还是接受了任命。

司马颖对陆机寄予很大的希望,临行前对他说:“若功成事定,当爵为郡公,位以台司(三公宰辅之职),将军勉之矣!”可陆机的书呆子气又犯了,回应道:当年齐桓公信任管仲,所以能收九合诸侯、一匡天下之功;而燕惠王怀疑乐毅,所以功败垂成。因此,“今日之事,在公不在机也”。

司马颖的左长史卢志本来就嫉恨陆机得宠,就趁机进谗言说:陆机把自己比作管仲、乐毅,而把你比作昏君,“自古命将遣师,未有臣凌其君而可以济事者也”。司马颖听后沉默不语。

陆机率二十多万人的大军,浩浩荡荡向洛阳进发。队伍从朝歌直到洛阳河桥,鼓角声绵延数百里,声势浩大。据说,自从汉魏以来,还不曾有过如此盛大的出兵场面。

但在实战中,陆机处于不利的地位,麾下兵马各行其是。因此,初次交战就很不顺利。之后,司马颖又派将军马咸协助陆机。在大战中,敌军将戟绑在马匹身上,冲击马咸的部队。马咸部大乱,进一步引发了陆机军队的溃败。正所谓兵败如山倒,陆机部下16员大将被杀,“赴七里涧而死者如积焉,水为之不流”。

陆机手下有一个叫孟超的将领,他的哥哥是太监孟玖。孟玖曾想让自己的父亲担任邯郸令,却被陆机的弟弟、右司马陆云拒绝。这样一来,孟玖就和陆氏结下了梁子。

孟超在陆机麾下督率万余人部队,还未开战就纵兵大肆抢劫。陆机将为首者抓起来准备法办,孟超居然带百余骑闯入陆机的中军大营,将犯人抢走,还公然侮辱陆机说:“貉奴也能作都督?”

旁人劝陆机将孟超处死,以正军纪,但陆机考虑到孟玖是司马颖宠幸的太监,就放了他一马。孟超却反过来说陆机要谋反,还给孟玖写信,诬告陆机有二心。

开战后,孟超又不听指挥,轻兵冒进,导致兵败被杀。孟玖怀疑陆机在背后下了黑手,便对司马颖诬告陆机暗中同司马 私通。牵秀素来巴结孟玖,加上又不服陆机,便同那些靠孟玖关系提拔的将领一同证明陆机确有二心。

司马颖大怒,命牵秀去逮捕陆机。参军王彰劝谏司马颖说:陆机是南方人,你过于信任和重用他,北方的旧将自然不满,所以才会诬告他谋反。但司马颖在气头上,直接下令将陆机处死。临刑前,陆机怀念起早年在华亭悠闲自在的生活,感慨“华亭鹤唳,可复闻乎”。可惜,此时悔之已晚。

作为一代文人,陆机挡不住权势的诱惑而误入政坛,却又不懂官场权术、不谙官场风险,关键时刻无法全身而退,临阵指挥又无大将之才,从而招致失败,上演了一出“鹤唳华亭”的悲剧。

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感叹:“(陆)机之身名两陨,濒死而悔,发为华亭鹤唳之悲,惟其陷身于司马颖,不能自拔,而势不容中止也。”

来源:解放日报·殷啸虎 作者为上海社会科学院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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