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

六月的最后一天，也结束在这凉爽，充满清新泥土香味的空气中，昨天也是同样的天气，同样的时间，但是雨势更加磅礴，风也吹得厉害。下雨让我讨厌的原因，是会把鞋子弄脏，湿漉漉又闷热的感觉让人讨厌，不过那是当时在武汉，离开那个烤炉般的城市，北方的夏天其实没有那么难熬。我也喜欢雨天，不过不是绵绵细雨那般，不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寂静，而是雨打芭蕉的响亮，我喜欢听白天雷声响彻世间的轰鸣，讨厌入睡时将窗户都震的啪啪响的暴雨，因为我胆子小，白天的张扬跋扈到了夜晚便好似挨打躲起来的小孩。人总是很矛盾吧。天已变阴沉，房间里的风有些凉，但是没有起身去关窗户，只批了件薄外套，这样的天气和温度能供人享受，多奢侈，为何要抵挡这凉爽走入千家万户呢？

听着窗外的雨声，想到了奶奶的小院，下雨的时候，门外篱笆中种植的各种蔬菜，开始肆意生长。院子东侧的月季在雨水的滋润下温婉的模样更加让人垂怜。无风无雨的日子，西侧的南瓜藤，靠近大门的杏树还有角落的草莓和樱桃以及大门外的两颗桃树都在向阳生长。爷爷总说是无心之举，才使得一年四季，小院的果实蔬菜都能填饱人的肚子。春天种下种子，夏天就可以吃到酸酸甜甜的西红柿，还有长满尖刺的黄瓜。我放学后和奶奶爷爷打了招呼，便悠闲地去往菜地，看看有没有那个倒霉的果实要成为我们的腹中餐了；到了秋天，玉米杆上千缠万绕的豆角藤便会结满了长短胖瘦不一的豆角；快到冬天的时候，西侧墙藤上的冬瓜开始熟了，又长又肥的大绿瓜悬在墙角，他也是为了犒劳一年四季忙碌的老人吧。

我依旧每年都会去小院的角落摘樱桃吃，超市卖的樱桃越来越大，越来越紫，当然也越来越甜，但是我记忆中，小院角落里的草莓很小，能看到一两个全部红透的，也是少有之事。还在小院居住的那些年里，爷爷奶奶将小院照料的很好。爷爷如今身体是不行了，上下楼梯时，我爱在背后护着，脚下没风了，需一只脚先上，后一只脚跟上，只能这样才一步步挪到目的地。想起小时候，为了跟爷爷要两角钱，把他从午后的小憩中扰醒，他拎着棍子健步如飞地追出我好远，如今他跑不动了，每次一见到我，将自己的养老钱多少会给硬塞到我的口袋。力气还是那么大，我不禁后悔，当时如果跑慢了，那一棍子打下去...他说现在读研了更辛苦。谁能想到当时都能追上我的爷爷，现在走路，我都要等等，再等等，慢些再慢些，而我走路也爱搀着奶奶，尽管脚步还是那么轻快，但呼吸却重了起来，不走多远，奶奶就开始擦汗。至于奶奶，一辈子深得爷爷的偏爱，两口子吵闹，如今也依旧恩爱，一个在骂，一个却在嘻嘻的傻笑。如今奶奶爷爷住在城里，小院荒芜凋敝，杂草丛生，桃树不知什么时候被砍了去，樱桃树反而越长越大了，但是果子却又酸又涩，单看外表，一簇簇的挤在一起，红的透亮，但它是在骗你把它摘了去，等入口的时候，再将你的牙酸到嗷嗷叫。这种滋味我去年才尝过。

院子如今的一切都不堪入眼，由爷爷一手搭建的东屋，也因为下雨砸坏了屋顶。孩子们不去招惹，大人们也不会再翻修，就像人世间的生命，一代一代，老人老了，房子也跟着老了，那个小院只是我十几二十年的美好记忆，但却是二老一辈子的家。《人世间》中有句台词：以前回家是日常，现在常回家看看变成了心愿。去年过年，我们又拍了全家福，奶奶怀里抱着的已经是外甥女的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