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

东莞

一

那年，我们从湖南大学衡阳分校经过两个月的短期培训后，我们五十多人在湖南大学衡阳分校一位老师带领下，从衡阳乘火车到广州。

我们五十多人中，除了大部分是来自湖南省的各个地、市之外，还有来自全国多个省。我们参加学习的虽然只是短期培训班。培训的时间只有两个月，但是，湖南大学衡阳分校是一所国家正规的中专学校，除了短期培训班之外，有三年制全日制中专班。本来交往的时间不长，又是来自全校不同的班级，在五十多人中，除了极少几个认识之外，绝大多数人并不认识。

从衡阳到广州不远，我们上午从衡阳火车站上车，几个小时之后，就到了广州。我们从广州火车站下了火车后，我们五十多人乘坐一部大型客车从广州去东莞。

从广州到东莞只有五十公里，是国家级高速公路，路况好，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东莞。

我们到达东莞后，天已经黑了。

我们晚上就住在东莞一家旅社。

当晚，就有湖南省衡阳市职业学校常驻东莞办事处的代表来接应我们。我们一行五十多人，当晚住在东莞一家旅社。

衡阳市位于湘南,是湖南省一座地级市。从影响上讲，湖南省衡阳市在全国虽然是属于地级市，但是并没有进入全国的一线、二线、三线全国已经进入了影响力不大懂四线城市前列。而广东省东莞市同样是属于地级市，却已经进入了全国的二线城市前列。但是，衡阳市在湖南省境内甚至在整个中南地区，都是影响较大的重要城市。衡阳市既是湘南的铁路交通枢纽，又是全国著名的旅游城市。同时又是全国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在衡阳市内，不但高等院校比较多，而且中等专业学校众多。

第二天，湖南大学衡阳分校的那位老师同那位衡阳职业学校驻东莞办事处的老师经过一阵商量后，同我们一行五十多人坐上了东莞市开往厚街镇的客运汽车。

虽然从行政区划上进，厚街镇只是一个集镇，但是，不管是从镇区的面积大小、工业规模、商业贸易规模、经济实力，都非常强大。从东莞到后街，大约二十多到三十公里吧？汽车在高速公路上飞速行驶。很快就到了厚街镇。我们在后街下次后，我看到后街那宽阔的感受公路与密密麻麻的楼房

“厚街是东莞经济最发达的地区之一。这里工厂多，找工作比较容易。”老师说。
那位老师和代表将我们五十多人带进了一家玩具厂后便离去了。

我们五十多人，来自全国各地，在湖南省衡阳市相处的时间只有两个月，加上分别来自不同到班级，因此，除了极少数人认识之外，绝大多人并不认识。当然就更加不熟悉了。

小西与我同在一个班，虽然有两个时间，但是，平常交往不多。谈不上熟悉，但是，我们还是相互认识的。小西是衡阳本地人。严格说，小西是属于衡阳市郊区人而并不是衡阳市城里人。小西的家，位于衡阳市西部，是属于衡阳市近郊区。这是属于城乡交界地带。在衡阳市市区的城里人心里，小西是居住在郊区，小西的父母都是衡阳市郊区的农民。小西自然是衡阳市郊区的农民身份。因此，在衡阳市市区的城里人心中，小西是属于“农民”。是“乡下人”。而在真正的“农民”，真正的农村人心中，小西是属于近郊的农民。虽然距离城市很近。不但交通方便，而且经济发达。尤其随着现在国家经济的发达，全国各地，从中央直辖市（即省级大都市）到副省级省会大都市、副省级特区大都市、副省级中央计划单列大都市到全国各地的省属地级市、副地级市、县级市，都在不断扩大城区面积。有许许多多的乡镇级小镇、集镇，扩建成为了县级市、地级市。有的地级市与周边的地级市合并扩建成为了规模更大的大都市、大城市。有许许多多的城市郊区，后来成为了城市市区。郊区位于城市边缘，是经济发达地区。那些郊区农民的经济收入，比城市里普通职工收入要高得多。尤其是郊区位于城市边缘，城市经常建设国家经济开发区、省级经济开发区，郊区成为了开发区。开发区就是城市新区。而那些郊区农民因为开发，征收房屋、征收土地，郊区农民由此可以获得几百万、几千万甚至是几个亿的补偿。很多郊区农民由此摇身一变成为了百万富豪、千万富豪、亿万富豪。

在衡阳短期培训期间，小西经常讲起有关于衡阳市的历史和人物。

我们进入那家玩具厂后，厂里一位人事主管带我们参观了生产车间。那时，进工厂打工要办理暂住证。因为我们刚刚进厂，还没有办理暂住证，我们进厂后，厂里扣押了我们的身份证。厂里规定：我们在三天内办理暂住证。要办理暂住证，首先要去镇上照相馆照相。

那天，厂里安排我们五十多人去镇上照相馆照相办理暂住证。
从厂里到镇上，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步行只要几分钟。

厚街位于东莞南部，广深高速（广州——深圳）的途中，虽然在行政区划上是一个镇，但是，无论是城区规模还是经济规模，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座城市。

厚街是一个大镇。镇上宽阔的街道，宽阔的广场，高耸的楼房，处处显示出厚街的经济繁荣。

照相馆在街道的东边，镇保安队照相馆的的西边，照相馆与保安队之间，相隔一条街道。街道那边是广场。上面是立交桥。立交桥连接高速公路，通向四方。对面广场上站着很多人。旁边是一群手拿电棒与大竹棍的身穿保安制服的保安人员。只见，那些保安人员正在那里训话。 我们一行五十多人，走到了照相馆照相附近。

“喂喂喂！——你们去哪里呀？”我们走到镇上照相馆门前，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叫道。

我抬头一看，看到六七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年轻男子，左手拿警棒和手铐子、右手拿着一根大竹棍，在我们的前面拦住。

我打量他们，只见他们中，年纪最大的，大约三十出头，年纪最小的，看上去二十岁左右。其他几个，年纪大约在二十几岁到三十岁之间。其中，令人特别引人注目的是——有一个大胖子，看上去大约三十岁左右，身材高大，看上去满脸横肉。旁边两位男子，身材很高，非常清瘦。满脸横肉。

一个大胖子手木棍，高声喝道：“你们站住！”一边说，一边手拿竹棍，在我们的前面挡住。

“喂，你们是什么人？”走在前面的那位保安问道，“这么这么多人干什么呀？”

“我们都是刚刚从湖南省衡阳市职业学校来的……”小西回答道。

“你们有身份证吗？”那位保安又问

“我们的身份证在厂里。我们是去镇上照相馆照相办理……”小西说

“你们有暂住证吗？”另一个保安又问。

“没有。今天，我们刚刚进厂。我们正是去照相馆照相办理暂住证。”一我说

“喂喂！——去那边站好！喂喂！——去那边站好！”保安喝道。
我一看，前面不远处的水泥广场上站着很多人。
“怎么回事？”我问。

一位保安高声说道：“你们刚刚从湖南衡阳来，你们当然当然镇上早几天发生的命案吧？”

“什么命案？”我问。

保安说：“不到一个星期到时间里，镇上借来你发生了凶杀案件——之间还没有抓到凶手。我们奉镇上级指示，对于所有来到我们镇里的外来人员进行严格检查！”或者，停了停，又说：“对于所有外来人员，必须出示火车票或者飞机票、汽车票、身份证、暂住证。凡是没有火车票或者飞机票、汽车票或者身份证、暂住证到外来人员，一律接受审查。”说着，停了停，又说：“请你们出示火车票或者飞机票、汽车票或者身份证、暂住证吧？”

“我们的身份证在厂里。暂住证还没有来得及办理。”我说。

“你们都去那边排队站好——接受检查吧！——我们是执行公务！——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保安说。

我们三十多人中，除了少数几个，还在与保安争辩外，绝大多数人都走到了前面的广场排队站好接受保安的检查。
我和小西站在那里。
“你们还站在这里感什么呀？”一位保安高声问道。
“你们首先让我们去照相馆照相吧？”我说。
“不行！”保安说。
“你们看！——照相馆就在附近。我们……”我说。
“我说不行就不行！”那位保安说，“希望你们自觉遵守……”
“你们总要讲道理啊！”小西说，“我们刚刚来厂里——身份证现在厂里。我们正要去照相馆照相办理暂住证。——你们问我们要身份证、暂住证、厂牌，我们哪里有啦？——你们不信，你们可以去厂里问啊！”
“喂喂！那最好还是放老实点，免得你吃亏！”一位保安没好气的说。
“难道你们保安就不讲道理吗？”小西理直气壮。
“喂喂！你们快去排队检查！”保安说。
“……”小西欲言又止。
“快去！”保安喝道。
“你们的态度好点行吗？！”小西说。

“态度不好——那又能够怎么样？”保安喝道。

我一看，那位保安，满脸横肉，眼里发出一股凶气，心想：“小西会吃亏了。”我便对小声小西说：“走，我们过去吧？——我想，大不了交几十元罚款吧？”

“我受不了他们的窝囊气！——这些保安，我见多了。”小西说。 我相信，小西说的是实话。小西生活在城郊。城郊处于城乡结合部。城郊距城市近，自然就熟悉城市。而我出生于乡村，对于城市不熟悉。我深感一个人在外乡的力量有限。我心想：“俗话说：‘强龙敌不过地头蛇。’我一个外乡人，在东莞的厚街，深感自己的渺小。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吧！”我说。

“我不走!”小西说，“我要与他们辩理！”

“走吧！”我说。 “你们怎么还不过去呀？”那位保安问。“好好好！我们就过去！”我笑着说，“天气太热了！……”
“难道你没有看见那边有那么多人站在那里吗？这么大热的天，难道他们就不热吗？”那位保安理直气壮地说。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 “你们检查后就可以回厂里去啊！”保安说。
“我们过去后——那要待多久呀？”我问。
“这要看你们怎么配合我们的工作啊！”保安说，“如果你们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你们很快就可以通过检查的……”
“是吗？”我笑着问。
“难道只有你们就怕热——我们就不怕热吗？——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一位保安说。
“是吗？”我笑道。
“我们也是执行公务！”保安说。
“你们有这样执行公务的吗？”小西问。 “怎么啦？”保安问。 “你们执行公务——我不发对！——可我们是今天刚刚从湖南省衡阳市职校来东莞的，你们急不去厂里调查情况，又不向我们说明原因，你们就叫我们在这里受活罪——你们这样做，有道理吗？”小西说。“什么道理？”那位保安反问。 “你们讲不讲道理呀？”小西问。 “讲什么道理呀？”保安问。
“我们已经向你们讲清楚了原因，你们不管具体原因就抓人……”小西说。 “我们不是抓人。我们只是进行安全检查……”保安说。
“有你们这么检查的吗？”小西问。
“你说该这么检查？”保安问。
“你们可以去厂里调查啊！”小西说。
“全镇这么大，那么多工厂，我们去哪里检查呀？”那位保安反问道。
“你们也不能在镇上随便抓人啊！”小西说。
“喂喂！请你说话注意点！——我们是执行公务，没有闲心与那胡扯！”另一位保安喝道。
“你这是什么态度？”小西说。
“态度不好又怎么样？”那位保安反问。
“难道你们保安就没有国家法律吗？难道你们保安就不讲道理吗？”小西严厉质问。
“老子就是法律！老子就是道理！——那又怎么样？”那位保安说。
“你这个态度——难道那想打人不成吗？”小西问。
“我打了你——你又能够怎么样？”那位保安话音未落，拿起手中的那根大竹棍，往小西头上猛打过来。
“你们竟敢打人？！——还有没有法律？！”小西说。
“我打死你！”那位保安的大竹棍往小西的头上、背上一阵猛打。
身旁几位保安一起而上，他们一个扫螂退将小西摔倒在地。他们将小西抓住，推推搡桑。

四
本来是夏天，天气炎热，加上广场里站的人很多，我站在那里，又热又渴。
我们排队接受检查。
我看到接受检查的一个接一个，一个接一个。
广场里有几百人。
天气炎热。
时间过得很慢。
又热。又渴。又饿。
我看了看，只见我的前面还有很多人。“什么时候才会轮到我呀？”我心想。
五
“你去吧！”我正看着，忽听有人叫道。
我抬头一看，只见一位保安来到了我身旁。
“你进去办好手续吧！”忽然，又听到有人叫道。
我闻声，返身身一看，只见小西那只暂新的衬衫变成了红色的。小西的脸上、嘴上、身上，到处是血。 “……”我看看身旁的保安人员，看着小西，久久沉思……
“你去进去接受检查吧——”小西说。
“好！”我说。
我怀中忐忑不安的心情，走进了进入了镇保安队办公室。
“刚才，你们厂里打来了电话，说明了情况。——你们今天刚刚从湖南衡阳而来。你们情况特殊。——本来，根据上级规定：凡是没有身份证的人、没有办理暂住证的人，每个人至少要罚款一百元。现在，对你们给予特殊照顾，你们每一个人那交罚款五十元就可以走了。”镇保安队办公室负责人是一位中年人。他说话语气还算比较好。我交了五十元罚款后，便离开了镇上，回到了厂里。
我们回到那家玩具厂时，已经是下午四五点钟了。
当晚，我们一同从湖南省衡阳市来到东莞厚街一家玩具厂的五十多人中，除了少数几个人因为有家乡的同乡和熟人自愿留在那家玩具厂工作之外，其他绝大多数的人，都向那家玩具厂人事主管提出了辞工要求。

“你们真的要辞工吗？”那位人事主管笑着问。

“是！”我回答道。

“你们从湖南省衡阳市远道而来，为什么还没有正式上班就要办理辞工手续呢？”人事主管问道。

我回答道：“主管，您好！说真的，我是满怀希望来到东莞的。我早闻东莞是经济开发区，是经济非常发达的地区。我从湖南省衡阳市来到东莞，原来本是想在东莞好好干，但是，今天的亲生经历，令人不但感到害怕，而且令人感到危险！实在是——令我非常失望！——也使我对东莞有了新的认识与看法。——今天那样的情形，不知今后能不能遇到？我觉得：人身在外，安全最为重要！东莞并不是理想的地方啊！”

人事主管说道：“老香，今天的事，虽然令人有些意外。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以来，我们镇上接连发生了几桩血案，对于我们镇上的人来说，已经人心惶惶了。我们镇上保安这么做，也是为了我们镇里的安全考虑。只是你们刚刚从湖南衡阳而来，你们并知道我们镇里发生的事情。而我们厂里，既没有及时向你们讲明情况，也没有来得及向镇保安队介绍你们。——因此，这给你们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其实，这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我们厂里有责任。”说着，停了停，又说：“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我们会注意。我们会与有关方面协调……”

“东莞是我永远不会忘记的地方！”我说。

第二天清早，我们五十多人中，除了少数几个留在那家玩具厂之外，其他所有人都一起离开了东莞。

老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