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那年的高考,第二天上午考英语,我监考的考场设在东教学楼一楼东头的教室。此教室的东窗濒临荷塘,虽然六月荷花未开,但岸边垂柳依依,凉风习习,空气清新,环境优雅宜人。更可人的是,教室门外是一片石榴树,那朵朵盛开的石榴花,像一团团红色的火焰闪烁在绿树丛中,煞是好看。
先是听力测试,必须关闭门窗、电扇。随着考试铃声响起,我同另一位监考老师及20名莘莘学子便被置于密不透风的教室中。室外是30多度的气温,室内如密不透气的蒸笼,等测试完毕,我已是大汗淋漓,便赶快打开门窗,摘下口罩,深深吸一口窗外的新鲜空气,顺便瞥了一眼那拂地的绿柳和火红的榴花,顿时缓解了心头的压抑与沉重,似乎认为这里远离“非典”,下意识摘下的口罩再也没有戴起来。
十点半左右骄阳似火,我唇干舌燥,心想,能有一杯白开水喝该有多好,当然,能有一杯浓茶更解渴提神。我后悔早餐贪吃多吃了一根油条,而急于开会、领试卷又忘了带茶杯。但为了非常高考,责任重大,渴得再厉害也得坚持。
考生走笔“沙沙”的声响,听来格外悦耳,往日喧闹的校园更是安谧。隔窗瞅着那一池绿水,真有点“望梅止渴”的味道。“老师,辛苦了,请喝开水!”——随着一声轻轻的、甜甜的叫声,我看见一位十五六岁的女孩手捧一杯开水恭敬地立在考场门前。
这位女孩面带雪白的口罩,口罩的上方是一双大大的会说话的眼睛;双手套着手套,手套上方是两只稚嫩红润的胳膊;她身穿合体的红色短裤褂,乌黑发亮的头发后面扎着一根短小精悍的刷帚把,胸前规范地佩戴着“服务员”的标志。
对于这“大旱甘霖”似的一杯水,我十分感激,但“谢谢”二字还未出口,她又是一句轻轻的、甜甜的:“老师,请您喝完水戴上口罩。”
我双手捧着茶杯霎时愣在了那里,但转瞬便明白做错了什么。尽管考试规定只是“提倡”戴口罩,但面对这位具有高度责任感的可尊可敬的“服务员”我仍感到十分内疚与敬重。因为只是“提倡”我便疏忽;而她,只是“服务”而敢于从严要求,多承担责任。多可爱可敬的小姑娘!
非常高考,为了祖国和人民的重托,我们必须互相关爱和负责,同舟共济,戮力同心。当我真诚地想对“服务员”“周到的服务”说声“谢谢”时,她已静悄悄地走进了石榴花丛中。那红色的短裤褂远看像一团青春的火焰,与六月的榴花相映成趣,给这庄严而非常的高考也增添了几分动人的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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