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
二十四岁,我的第二个本命年。
记得第一个本命年的时候,早早的,姥姥给准备的大红腰带已经系在身上,腰带两头还缝进去了几个硬币,当时没关注这个大红腰带,只惦记着腰带能拆的时候,这几个硬币用来买什么零食好。不过,相对于其他人都是隐晦的藏起来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红腰带,我属实是有点招摇了,现在想来我不过是想告诉大家“你们有的,我也有”。
二十四岁,二十四年。
关于黑暗。
我为什么会怕黑,小时候关于黑夜印象比较深的有两件事:一,我姥我外爷家种着西瓜,有天晚上他们应该去看瓜了,想着一会就回来吧,把我自己一个人放家里了。回忆的场景里就是我站在小红色板凳上面对着被反锁的大红色铁门嚎哭(可怜又想笑)。后来他们也及时回来了,再也没把我单独放在家里;二,是有天晚上我姥去十字路口小卖部玩了,我和外爷在家看电视,后来我想去找我姥姥,拿着手电自己就出发了。其实统共也没有一百米的距离,不知道我为啥把手电一直往电线杆下庄上的憨建设头上照,反应过来他已经拿着板砖在追我了,我迅速的跑回家,锁上堂屋门,外爷问我怎么了,我说憨建设打我,他出去看了一圈回来了,喊我过去看电视,告诉我没事了,有他在。
关于掉牙的梦。
有个说法,说是梦见掉牙的梦,会有人死。小时候,哪知道什么是人死,唯一二年级的那段时间,脑子都是死人的阴霾。一个往常的放学的时间,我偏偏改变了以往回家的路线,路过一户人家,她家围满了人,我穿越人群走向小院。记得我看到了倒在地上翻着白眼的女人,永远出现于我脑中。那段时间她就好像会出现于我姥家的各种地方,床底下、柜子里、镜子中…
于是半夜去厕所一定是带着灯跑着去、跑着回来的。后来十二岁,我至亲的人去世了,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敢提起,当然那时的我也理解不了大人们从容淡然的说,你的爸爸你的爷爷怎么怎么没了。后来我偷偷告诉外爷,我说在他们去世之前,我做过关于掉牙的梦,是不是因为我做了这个梦所以他们去世了?是不是我做了不该做的梦?外爷盯着我的眼睛告诉我,爸爸和爷爷是意外去世的,掉牙的梦是假的,是迷信。
关于我的外爷。
从一生下来我便在我姥我外爷家了,小时候从来都是叫“爷爷”,后来长大了回家了不知道怎么改回了“外爷爷”。很庆幸,我脑中外爷的样子不仅仅是他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样子。谦逊温和的外爷年轻的时候爱抽烟爱喝酒,后来医生说再这样下去身体扛不住了,然后他戒了烟但还会喝酒。每次喝醉酒的他总是会拿着个不锈钢的杯子醉醺醺地问我“旋旋,你说我还喝不喝,我能不能再倒一点?”。我又怕又气,有次直接给他的不锈钢杯子扔出去了,第二天出现在饭桌上的就是个变形的不锈钢杯子。不管我外爷还记不记得昨天的事情,反正我假装啥事没发生,正襟危坐,脸上好像写着“反正不是我干的。”
后来三四年级我回家了,我回自己家了。听我妈说我姥哭啊,我也哭啊什么的,我竟然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每个周五下午,我都会骑自行车去我姥我外爷家,二十多里地,我蹬啊蹬,总是期盼着能够快点到。每次快到的时候,映入我眼帘的都是外爷在拐角超市等我的样子,落日余晖,照耀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温暖。我冲着他叫“爷爷,爷爷”。他应声露出笑容向我招手。那些和他一起排排坐的老头都说“旋旋回来啦”。我屁股离开了车座,迎着风使劲蹬,说“回来啦”,然后朝外爷说“爷爷,我回家了”,接着便驶入拐角,回家找我姥了。不一会儿,外爷也背着手慢悠悠的回来了。
按照时间顺序,该到了外爷生病的样子了,不想再写了。在我的微信收藏夹的最底部有我最不敢打开的视频,那是他最后躺在病床上的样子。我梦到过他很多次,不知道是我太想他了,还是他真的来看我了。
文字是个神奇的东西,有些时候它能帮你渡过黑暗奔向阳光,有时它能让你穿越山河回到过去,有时它能让你保持清醒热爱生活。我总想留住些记忆。我想把它写出来,我想把它画下来,我想让它出现在我的眼前好像从未逝去。但是我知道,这些记忆不会消失,因为我不会忘记,但是这些记忆只能是记忆,因为时光已经逝去 。寥寥几笔写不完外爷陪伴我十九年的点点滴滴,写不完他的叮咛、他的关心、他的爱,写不完我对他无尽的回想与怀念。
如果他能听到。他肯定能听到。
“外爷,老妈她出去打工了不做农活了,她很好,你放心;每年的香椿芽、蒸菜你都能吃到吗;你的大孙子老可爱了;爷爷你好吗,你肯定很好,因为我希望你好。对了,梦里是你来看我吗?”
关于孤独。
庞宽祥曾不止一次的告诉过我“孤独代表着个人的自由,要享受孤独,享受自由”,我不理解,也做不到。高中以前我有我最爱的家人们时时刻刻的陪伴,只知道“孤独”这是个经常出现在歌词中的词语;高中来讲,尽管我开始住宿舍了,但是我不未曾感到孤独,因为那是上厕所都要提前打好纸条约定一起去的年纪;大学开学勇敢的我自己乘着大巴,坐在最后排向着学校出发,脑子里时刻谨记姥姥外爷叮咛我的话,那时我的很兴奋,丝毫不知道什么是孤独;大学四年怎么会知道什么是孤独,无论是个人选修的排球课、轮滑课、书法课,还是吃饭、回宿舍、去图书馆我都有人陪伴。
大学没有学士服没有毕业典礼的一下就毕业了,那是我第一次体会“过客”,虽然依然和她们保持着联系,但是疫情想见一面都这样难啊。一些波折,我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合肥,可能是疫情在家太久了也可能是我独自来到陌生城市,我变得没有主见,像是无头苍蝇。在认识了一群朋友之后,她们带领着我,陪伴着我,所以我变得极度依赖我的朋友们,做一个决定会犹豫不决,一次又一次的询问别人的意见。别人会不理解我为什么做一个决定要纠结那么久,那时的我又无法反驳。我不愿意踏出舒适区,在我要离开或者她们要离开时我会接受不了,我惧怕自己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去拿快递… 终于,在我身边的朋友一波又一波的逐渐与我的交集越来越小或者逐渐没有交集,我真正的理解了“过客”,他们可能是我这一辈子再也见不到的人。但可能是因为社会上出现的“过客”平均速度比大学里快多了,2022/5/7 ,10:41 坐在电脑前码字的我依然做不到“享受”这份孤独。
二十四岁的我敢于在黑暗中行走;二十四岁的我能平淡的谈起“掉牙的梦”;二十四岁的我时常发呆怀念过去的人和事;二十四岁的我多愁善感,很依赖家人和朋友们;二十四岁的我正在温柔的生活,逐渐学会了与“孤独”交朋友。
以上,致敬我的二十四岁。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