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征文网

清明是我们为父亲祭扫的日子,我们兄妹几个相约,带上母亲或乘坐高速大巴、或乘坐动车,去老家为父亲上坟。

自从杭州湾跨海大桥通车以后,我们回家乡的路又多了一条。为了欣赏跨海大桥的雄姿,同时与母亲共享天堑变通途的愉悦气氛,我们开着自驾车,开始了回故乡之旅。我们从上海出发途经杭州湾跨海大桥,过了大桥后,在第一个出口名为“庵东”的地方下了高速,车行二十分钟左右,到了余姚陆埠镇属下的西岙村、石门村,这是我父母亲的出生地,两个村庄相距三公里,那是两个依山傍水,风光美丽的小山村。

从上海发车到家乡,总行程只用了三个小时。母亲絮絮叨叨地说:“世道变了,变化太大了,以前连做梦都想不到的事现在都做到了。当年我十九岁提着小包袱就是从“庵东”坐船去上海,一路上整整用了七天七夜,船小浪大,受尽了颠簸的辛苦,现在这么快到家了,真是像在梦里头。”母亲边说边张开没有门牙的嘴,似孩子般地笑了。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回家乡的路是很漫长的。父母亲为了省车费,我们回家乡时大都是坐的加班火车,这种火车平时用来装载货物,到春节回乡高峰时,就用来装载乘客,人们称它为“棚车”,车费只要平时火车票价的一半,票价便宜了,坐车的人就多了。那时“棚车”的车厢恰似一只铁匣子,车厢中间挂了个汽油灯,寒冬里略显昏暗的灯光,随着车厢的移动来回晃动着。车厢门的缝隙很大,刺骨的寒风只往门缝里钻,车厢内外的温度相差无几。为了御寒,我们用大棉衣套小棉衣,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只“饭窟”(以前用稻草扎成的圆筐,是用于米饭的保温),可还是不能抵御“三九”寒流的侵袭,临下车时我们被冻得手脚发麻,四肢僵硬,要好一会儿才能缓过劲来。

那“棚车”中所经历的难熬的冬夜,已成了我抹不去的记忆,虽然说旅途无比辛苦,可还是抵挡不住心里的思乡浓情,每次回老家前夕,总是夜不能寐,心已经飞向了老家。一路上“棚车”无论大小车站,站站停靠。车上没有座位,我们带着报纸席地而坐。上车前还不能够多喝水,因车上没有厕所,只有两个木制的粪桶,上车时大家拼命地往前挤,就是为了找个远离便桶的地方驻足,经过一晚上人挤人的折腾,总算在临近家乡的一个小站下了车。

下了火车还有十几公里的路程才能到家,那时通往家乡的路还没有筑就,只是一条乡间小路。车站上叔叔担着两只空箩筐,已早早地等候着我们,叔叔把我和相差我一岁的妹妹放进两只空箩筐里,挑上我俩朝山坳的老家走去。虽然此事相隔多年,可每次和妹妹回忆起来,总有一股亲情的温暖在心中涌动。那天,我们搀扶着叔叔,在风景如画的水库边散步,叔叔指着我们脚下的一条通往省城的大路说:“这就是当年我挑着你们姊妹俩去火车站的路”。随着道路的畅通,给人们的出行带来了便捷,山里人的生活起了质的变化,这些改变来源于山里人的聪慧和勤劳,如今堂兄妹家里都有了轿车,从此山村与现代世界不再遥远。

回上海的前一天,我们兄妹几个推着坐在两辆轮椅上的母亲和叔叔,漫步在记忆中时常出现的,景色迷人的乡间小路上,母亲指点着周边的群山说:“这是‘上坳垴’、这是‘黄泥岺’、这是‘坳坪里’,小时候为了生计,我跑遍了山野,喝遍了山泉,采集了山货,到集市上卖,还挑着一百多斤的烧柴,轻松地下山,可现在……”望着母亲苍老的容颜和叔叔小中风后的病体,再瞅瞅我们兄妹几个,人到中年的模样,我抬眼望着满目翠绿的高山,禁不住感叹道:青山依旧,人已老。我又把目光投向前方的新路,它正向外延伸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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