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后的傍晚,飞虫总围绕着人们的头顶,头追着尾巴,围成一圈,像人人都是顶着光环的上帝。
山顶的夕阳遮蔽于云间,撕裂不开。飞虫又来了,但我的头上只有一只泛着白光的飞虫,耳后根一阵剧痛,它似乎钻进了我的耳朵,直通我的大脑,眼前只剩下一道白光,恍惚间,我好像看见了夕阳,它撕裂了云层。
应该是第二天清晨了,我的脊柱一片松散,体毛瘙痒着我的中枢神经,但空气中流淌着的新鲜血液却让我精神抖擞。没有闹铃的清晨,快要溢出来的兴奋,这是自我记事以来从未有过的体验。
我走进教室,同学们在我眼中的视角那么奇怪,我仿佛能从他们颅顶看穿至他们的脚底板。月未落的清晨,读书声仍响亮,但为什么他们只读一个词,那两个字魔怔得吓人,就这么循环着45分钟,我头晕得厉害,我问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它让我好好读自个的书,说来奇怪,我喃喃的嘴里也只能吐出两个字,但是和同学们的不同。
我感觉人已经晕得走不动路了,想回家,但请假的程序我记得很繁琐,字据必须由木乃伊发给法老,由于疲于再去攀登这层金字塔,我想去看看教务处主任今天来上班了吗,他若是没来泡茶,我就可以偷偷溜走。
幸运的是,教务处主任正在给校长的儿子辅导功课,那呆瓜是全校最笨的,我悄悄藏在角落里,教务处主任一会质疑,一会嘲弄,笔里的墨水撞得叮咚响,我看着这场一人无休止的演出和一人哼哼唧唧的捧哏。终于,校长来了才结束了这场滑稽的相声。我缩紧了自己的身体,免得让他们看见我。但我一转头的功夫,教务处主任何时去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妆了,我不禁佩服起他来。
我不得不留在这里倾听他们私人的对话,但为什么他们嘴里也只会吐出两个字,这场交谈那么荒谬,我只能从表情推测出他们的意愿和想法,又或者都只是我的主观臆想,我的头又痛起来了,带着一丝钻心的痒。我问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它让我不要多管闲事。校长一走,教务处主任就摊在沙发上,为什么他会忧伤,明明泡泡茶就可以领工钱,坐享其成,又有何压力。想到这里,我笑了,轻轻地走出了茶间。
我溜了出来,但我没有回家,就这么循着一片绿色一直走,一直走,只有绿色才会让我觉得我还活着,让我体会到新鲜的血液,让我仰着头走路。换做以前我会刻意低着头,避免和别人对视,换来焦灼的目光,但今天,我的视野内,只能看见人们的头顶,再也不用关注别人的眼神,让我觉得如沐春风。
好轻盈,我甚至认为我已经死了,我死了之后大抵也会围绕着一圈绿色吧。
不知不觉,夜幕将至,我又撞见了教务处主任,他踏着单车不知去哪,甚至没看见我向他投去的目光,我好奇地跟着他。哦,是大人们的游戏,父亲常常这么和我解释到,我飞进了包厢内,校长,教育局局长,各大领导都在里面端坐着。教务处主任一进包厢便迎着笑脸,举着酒杯就是一口闷,大家都笑了,我恍惚间看到一根血色的细线,从他们的太阳穴那发出,将众人串了起来。游戏玩得差不多了,大家也七仰八叉的了,坐椅子上的,坐桌子上的,坐在女人的大腿上的,坐在一滩呕吐物上的,他们看起来好快乐啊,我偷偷地笑着。
各大领导有叫代驾的,有妻子来接送回家的,有保安送回家的,都回去了,只有我们教务处领导还呼哧着踩着单车,大抵是喝多了,一个跟头摔到了湖里,我想去救他啊,但为什么我一走到湖边就被吹飞,想呼救也喊不出声,回想起来,从早读结束后,我就再也没发出过声音了。
教务处主任坠湖后也不喊,也不扑腾他的双手双脚,他是在继续这场游戏吗?我开始好奇,但直到我看见那根从太阳穴发出的血线渐渐泛白,就要断裂,我才慌忙跑向马路旁寻求路人的帮忙。
我在呐喊啊,我在求救啊,但为什么没人听见我的声音,他们闲庭信步为何如此自然而安逸,活在这个世上,他们心安理得吗?我不理解,我把自己撞得血迹斑斑,喉咙颤抖着也只能吐出那两个字,忽然,我看见了希望,是一道白光,我下意识地朝他奔跑。是夕阳!他撕裂开了云层,晕染了世间的苍翠与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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