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及“父亲”一词,这个称谓无论为之与我或他,都显得太过生硬。一声清脆的“爸爸”或是将尾音故意拖长带有撒娇意味的“爹”才更为相配。而比起别人家沉稳严肃的老父亲,我家的他更多时候在家里是扮演着“稚龄童子”的角色。
儿时,相比别人家小孩在马路两旁道牙上蹦蹦跳跳而被父亲拉下来的情景,在我家可谓是“背道而驰”。因为通常被从道牙上乃至楼梯边侧上拽下来的都是我爹,更甚至遇到熟人目睹此景的年幼的我,羞得是满面通红,为此觉得丢脸还与父亲哭闹过,以至于长大后再遇见道路上堆放有各式杂物之际都会跟我娘亲打趣道:“要是我爹在,肯定不会走正道的”。
无独有偶,幼时生病的我最讨厌打针,尤其是会在背部尾椎处注射的青霉素药剂。而比我更加畏惧打针的,不,应该说是怕疼的,便是我爹了。父女俩不凑巧都病了,被拉到医院,虽有万般不情愿,终究在护士的针头下输了阵脚。好强的我强忍着泪水,可还是避免不了丝丝泪珠垂挂两侧,怎想等到爹爹打针时爆出频频呼救声,好让护士小姐“温柔”一些,左右闪避针头的囧样逗得我是破涕大笑。回家的路上,大的、小的均在药物注射的痛楚下垫脚缓步,揉揉屁股,唯独小的边揉边笑,甚是开心。
逐渐成长的我,学会了如何“算计”父亲的幼稚,本着一盘只有五毛钱蝇头小利的五子棋,却做着赢家数张“蓝灰色毛爷爷”的“大”生意。父亲他总是上当,“钓鱼法”于他百试不爽。起先五局需本着放长线钓大鱼的宏伟目标,有目的地放水,且在输棋后要表现出痛心疾首的感觉。在一遍遍“失误”之后,提高赌局报酬,由每局五毛、一块飙升至五块、十块甚至二十。至此,“大鱼”已上钩且心绪飘浮,即使接连败退尤以“偶尔失误”当作说词来抚慰自己的不甘愿。如此这般,不出几时我便赚得盆满钵盈,与之对面僵持许久不愿落子的父亲形成了鲜明对比。
怎却不知是我长得太快还是父亲的“小幼稚”渐不入眼,对于他偶尔出现的“小耍赖”、“小迟缓”也不如往日包容,渐渐地一定要与他争出个高低对错,似乎只有他认输的那一刻我才能感到喜悦。当是如此,敏锐的父亲似乎也察觉到了些什么,在我面前收起了他的“幼稚”变得沉熟稳重了起来,然而我与他之间的裂痕却也因为“青春期”与“更年期”的碰撞,悄然撕裂开来。
还未踏进书房就传来一丝异响,怕是父亲又在自作主张地翻弄我的书桌了。虽然对于他来说摆放整齐、错落有序的书卷纸张才最为恰当,但对我而言,看起来杂乱却隐含着个人操作习惯的桌面才能使我在第一时间内找到下午上课所需相应的书本及工具。想到这,有些心烦,但怕杵着两者都尴尬,于是默默退在门后想着等他收拾完再进去。时不时飘进视线的抹布引起了我的好奇心,扒着门缝,紧贴房门,只瞧见往日总是高高在上的父亲现在却跪趴在木地板上,一点一点地扣擦着地上不知何时洒落的墨水印,两鬓翻飞的银丝在此时此刻显得尤为扎眼。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像是猛吞了一口青芥呛在喉中,鼻腔内灌满酸水、肺部的空气猛地挤压,眼眶在一瞬间就噙满泪水。我不想让父亲发现我的“失态”,想要逃离现场,然而像是心有灵犀一般他回头了,错愕地看到我要哭的样子,一瞬间红了眼,说是不是有谁欺负你了,等着我去揍他。闻此更为心酸,我的父亲在我面前还是那般“幼稚”,说着不成熟的话语。我拼命将眼泪往回咽,呛得是频频咳嗽,而他也渐渐在我夹杂在咳嗽中的强行解释中,勉强相信我是喝水呛着了,连连“数落”着我。
多年之后,就连我娘问及此事时我也不知该作何解释,且不说趴在地上擦地板我们一家三口谁都干过,何况我爹的白头发也不是那一天才长出来的。但不知为何,当时就觉得父亲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堵得我心疼。从此之后,在我娘嘴里就落得个只知道心疼他爹,都不知道心疼娘亲的“没良心”的念词。
许是那件事之后,我与父亲之间的隔阂消退了不少,父亲在新申请QQ时点名让我编个个性签名。回想我爹的点点滴滴,最终写下了“前世乐仙,今世顽童”八字,昵称也改为“绝世小顽童”。我存着私心,想一辈子守候父亲的“幼稚”,愿他跟“老顽童”周伯通一般,乐享人间。
我的父亲似乎又变小了,小的心里只存的下我,而我,独享着他的“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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