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小河-征文网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水是生命之源,村庄大都依水而居。我的故乡也是如此。  我的故乡是一个三百多口人的小山村,风景秀丽,三面环水,背面靠山。山的东西两侧有两条季节河,东侧的河叫柳子河,紧挨着村庄,弯曲成S型,两河汇聚在一起,向西流去,一直流向大汶河。这条叫“柳子河”的小河却是我魂萦梦牵的地方。她承载了我儿时最美好的回忆。

小河最宽处有三百来米,宽阔的河堤,河堤上有一段加高的石岸,长长的护坡下是一道水壕。水壕常年流水不断。壕沟外面便是纵横交错的农田。岸边,几棵古老的柳树,柳枝飘拂,一直垂到水面上。河岸上,成片的杨树林,遮天蔽日,一丛丛的黑藤条,紧紧地护着河堤。  小河蜿蜒曲折,周围是一望无际的河滩。金色的河滩,在阳光的映照下,闪闪发光。

在我的印象里,小河有着无穷的魅力,蕴藏着无尽的宝藏。不必说肥硕的螃蟹,不必说甘甜的芦根、鲜美的蘑菇,不必说可以烧火的厚厚的落叶,单是这河滩就有着无穷的乐趣。河沙柔软细腻,挖十几公分,就出泉水。挖成葫芦状,等上面的浑水流到下面,泉水便清澈见底了,趴下便喝。也从没有拉过肚子。用沙堆房子、堆小山,天马行空地做着各种沙雕。引出一条水渠,画出一块地,插上水草,便是种菜。把脚插在湿润的沙里,在上面拍上厚厚的一层沙,轻轻抽出脚,一个半圆形的山洞便赫然呈现在眼前。或者,脱光衣服,躺着,全身用沙埋上,只露出一张脸来。然后,跳进河里洗澡。沙滩上有一种大蚂蚁,身长、腰细、圆滚滚的屁股。将蚂蚁的尾部对着嘴一按,就会流出一股酸酸的液体(蚁酸)。如果衣服湿了,干脆洗了衣服,晒在河滩里的水草上或者河岸上。等玩够了,衣服也干透了。不等大人喊,都乖乖地回家吃饭。银铃般的笑声留在了河面上,久久地回荡。

河岸边,水草丰美,锯齿样的水草在水中漂来荡去。这里河虾和螃蟹很多。青褐色的河虾,有着长长的胡须,铲子一样的尾巴,鼓着一对芝麻似的眼睛,总是弓着身子,一挺一挺地游动。身体下面是两排密密麻麻的小腿。偶尔大河虾抱着一个小虾米,小虾米透明的身子,收尾卷成圆饼状。螃蟹窝离出水面,细软的泥巴堆在洞口。大胆的,能将手伸进洞里摸,发出“哎吆”的叫喊声,然后,抓出一个满是污泥的大螃蟹。螃蟹张牙舞爪,嘴里吐着白沫,瞪着两只圆鼓鼓的眼睛。但我从不敢在洞里抠螃蟹,生怕会摸出一条蛇来。

清晨,霞光万丈。浇完菜地的人们,扛着农具,担着水桶,提着摘洗干净的蔬菜,迎着朝阳走在河岸上,互相打着招呼,个个洋溢着灿烂的笑容。一群鸭子,嘎嘎地叫着,排着队摇摇摆摆地向河边走来。一到岸边,下饺子般跳进河里。然后,四下里散开,伸长脖子,一头扎进水里,抬起头,抖动几下,再扎几个猛子,直起身子,展开翅膀,啪啪地拍打几下,并迅速游到岸边,用又宽又扁的嘴巴对着水草东一下西一下地猛戳,发出哒哒哒的声音。清澈的水面立马罩上了一层乌云。污浊的水在鸭嘴两边倾斜而出,鱼虾罩在了鸭嘴里。

盛夏,酷暑难耐。河岸是人们纳凉避暑的好去处。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拿着马扎,摇着蒲扇,领着孩子,三三两两地来到河岸上。浓密的树林,宽阔的河道,静静的河水,凉飕飕的风,遥望月明星稀,近听虫啾蛙鸣。凉风吹来,沁人心脾。听听故事,拉拉家常,一天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了。也有的去照螃蟹、捉知了。那照螃蟹的,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提着小水桶,脚步轻缓。外出觅食的螃蟹,被灯光一照,呆住般一动不动,猛然间回过神来,便唰唰唰地向水里逃窜。这时,人一定要眼疾手快,摁住它的背壳,躲开那舞动的蟹鳌,迅速地提起来,咣当扔进桶里。运气好的,一晚上能捕获十几只螃蟹。在一年吃不了几次肉的年代,这可是不小的收获。

老人常叮嘱我们,夏天在河里要留点神,这儿晴天,上游可能发洪水。我深感小河的危险,担心突然来了洪水,不知该往哪个岸边跑。这种危险我自然没有碰到。但是,看洪水的壮观景象却是全村人的乐事。发洪水的时候,大人小孩站在河岸上,不断发出惊讶的叫声。平时的河滩,已不见踪影。河道多宽,水就有多宽。浑浊的洪水,惊涛骇浪,波涛汹涌,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一路狂奔,差点要漫过最高的石岸。上游的蔬菜、树干、水葫芦,杂草,一股脑地被卷在洪水里,在水里翻腾。我们小孩子也紧盯着洪水,希望真有个裹着襁褓、放在盆中的婴儿。因为,大人常骗我们说小孩子是发洪水冲下来的。  洪水过后,河堤上又湿又滑,树干上、藤条上挂着枯枝和杂草。河水渐渐清澈起来,成群的鱼儿逆流而上。我便跟着父亲去捕鱼。父亲腰间系上鱼篓,拿上渔网,渔网像木叉一样,有个长长的手柄。看到一群鱼泛着白光从身边闪过,父亲反应神速,在鱼群前方猛地扎下渔网,然后迅捷地提起来,几条小鱼连着沙子一并落在了渔网里。

后来,不知是谁,发现小河的河沙是极好的建筑材料,下点力气,便能赚点辛苦钱。于是,挖沙的人越来越多。原本平静的小河变得千疮百孔,到处是沙车和装沙的人。数年之间,几百年来积攒的河沙被抢挖一空,露出了古老的河床。因河面下降,河道宽度缩减了一半,河岸前移了一百多米,依然是杨树成林。原先的河堤、壕沟被整饬,平添了几十亩良田。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几年后,上游的一家瓷砖厂将污水排到河里,清澈的河水变成了黄泥水,河道沉积了一层厚厚的淤泥。河里是否还有鱼虾,便不得而知了。

多少年来,我每次想起故乡,首先想到的就是故乡的那条小河。故乡的那条小河啊,是那么的美丽富饶,那么的令人难忘!她早已印在了我的记忆里——在脑海里,在心里,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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