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报告的回想-征文网

“知青”返城那会早已过去了多年，许多事也逐渐淡忘，不过只要一提起那些曾经的流行语，记忆又如被激活了一样，登时那个时代的情形又会呈现在眼前。比如“粮票”、“样板戏”、“下海”“下岗”，还有“听报告”等。记得那时我所在的单位晚上还流行开会学习，如会议是属于传达上级精神的，一般到工地送通知来的会说今晚是听报告。

位于嘉兴东塔弄里的食堂，是企业内部一个工程队的会议场所。会议对上台发言是有分工的，比如要讲当月的工程施工进度，以及重点工程的完成情况，是由施工队的邱队长主持讲话。搁在队长面前也就一张纸，只是需要他具体说出数据时，他才会拿起来瞧上一眼，因而尽管稿纸仅一张，会议上说话的时间却不会很短。如要是讲政治大好形势，那报告就由队里的书记来完成。书记姓陆，瘦瘦的个儿，嗓子响亮，精神很好。作报告时会先从口袋里摸出一本小小笔记本搁在讲台上，下面听的人也吃不准这小本子里写有多少内容？不过陆书记那本笔记本放着好像也仅是个摆设，他发言一般并不去看，但却能张口就来，说上个把小时没问题，而且内容好多还挺新鲜。这倒不是他随口说的，应该是他那个层面开会时已统一了的宣传口径，随口说不是一个书记的职能范围。

七十年代末实行的是政企合一的管理体制，建筑公司既是企业，也是地方建筑业的管理机构。陆书记如要参加上级召集的会议，得去行政机构所在地的湖州，回嘉兴后再组织开会，并将会议精神往下传达，这样在基层干活的我也就有了听报告的机会。记忆中，陆书记的报告听起来还是蛮有味道，一些政策就如他制定出来似的。凡能确定的，他就会使用“肯定会”、“一定能”、“马上就”等词语，感觉人们所期盼的目标只要再跨一步就能实现了，挺能鼓劲。后来的事倒也证明陆书记并没有说大话，比如说将要给部分员工加工资，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这自然是大家等待已久的事。尽管能加上的人不多，被称为是“拔尖子”式的加工资，但多年一成不变的工资终于有了松动，这本身就是个让人有了可企盼的好消息。因而陆书记作报告还是能吸引很多人的，对他那张平时从不轻易流露出笑容的脸，我也就没了什么意见。

时间到了一九八三年，机构改革要撤消地区建市了，建筑业的管理体制也跟着发生了变化。企业原有领导一部分去了政府部门管理机构，一部分则留在了企业。不过估计是有了加工资这事的经验，即同样升一级工资，企业的群众竟高过政府的干部？所以能留在企业继续给我们作报告的领导，这时的心情应该还是不错的，至于后来的快速变化，那有谁能事前就能预料到呢？

机构改革这么大的事，召开会议进行宣传是不用说的。会上也让员工瞧见了新组建公司的各负责同志，他们大多由在湖州的总公司拆分后委派过来的。会上，感觉他们倒也像陆书记那样，能在会上脱稿作报告。没了稿子的报告，类似三点意义四点展望五点要求一类的套话没有了，还有书面发言常采用一连串排比句那些优美文字，报告中自然也不会体现出来，这看似不够经典但感觉这样的报告倒也实在。只是后来的开会发言，不用稿纸的好像越来越少？也许手头有张纸，说起来比较稳妥，不易出差错，也许手头有张纸也不会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那样的蠢事发生。

不过，开会听上面读讲稿，有的还带有较浓的地方口音，不认真听还不一定理解，效果自然比不了播音员。想想谁愿意化时间去听一个朗读式的报告会？更不要说还有听不明白的地方。所以后来我遇到开会，会先看发言人手上拿的稿子，琢磨着大概会有多少张，要是厚厚一大叠，那后面就需有足够的耐心了。

有时也会想，开会念讲稿，听起来总缺乏足够的吸引力，看着一张张纸读着报告的人，不大会产生出那种具有激情四射的演讲魅力。尤其现在的会议，许多场合还有上下互动的安排，会上提问会上解答。这会上提问也要想在事先写的讲稿里准备得很稳妥？这难度就有点大了。比如，不久前有个航空公司的负责人，看年龄应该也是个“经风雨见世面”过来的人，回答记者提问仍是拿着稿子像作报告似的，这怎么能对得上号呢？效果如何就可想而知了。尽管按其经历，我想这位负责人在其他各方面肯定是十分优秀的，否则怎么能坐上这个重要位子呢？但要他对外宣传，要他讲好中国故事，估计还达不到及格标准。

记得小时候，在学校里往往缺什么就去补什么，这与今天的小孩子无差别的进行补课还是不太一样。因那时学校担心的不是学生不好好学习，而是怕学生分不清韭菜与小麦，怕学生变成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人。从培养年轻人目标出发，于是进行了特殊的补课办法，组织学生下乡，深入田头地角进行劳动锻炼，通过体验农村生活来弥补不足。当然现在想来，学生们的这些不足实在仅与不同生活环境有关，也不需要每个人都去补这个课。但当年学校的措施，让生活在城里的学生有了农村生活的实际感受。毕业时学校动员下乡那会，学生也就没了一点陌生的感觉，一旦迈入了农村广阔天地，就能深入“田头地角”，迅速投入“战斗”。

同样，也不需要人人都有上台脱稿作报告的能耐，但对开会作报告并负有做好宣传的责任人，这样的课还得补一下，否则好多事自己心里明明白白，而却读着别人写的稿子，这些明明白白的东西是否都宣传了？如仅自己一个人清楚，显然就起不了应有的作用。

转眼好多年过去了，如今信息传递的渠道多、快，像过去要通过听报告来了解大好形势的热闹场面已不太有了。不过说起听报告，如今还是挺怀念工程队里那队长、书记所作的那些没念稿子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