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每当父亲下村去还没有回来,母亲总是点一盏煤油灯在窗前。那时候我很纳闷,本来物质生活很匮乏,煤油对于农村人来说,也是稀缺物品,为什么母亲舍得这么浪费?后来我才知道,这盏灯,是母亲为下村回来的父亲点的,在等候着他回来呢。
有趣的是,我刚从学校毕业,工作也是在村子里。每天大大小小的事情,得走村串寨去完成。遇到忙的时候,还得深夜在村子里,遇到山路远的时候,常常住在群众家里。刚工作的时候,妻子不在身边工作,住在群众家里,温一杯苞谷烧,和老乡们拉拉家常,尽情享受着乡亲们的淳朴。工作后的第二年,妻子也调到我工作的镇上来了,女儿还不满周岁,下村再晚也要赶回家。遇到深夜开完群众会,从村寨里赶回家也是家常便饭。
印象最深的是2002年的深秋,正值农业税的清收和国家减免农业税政策的落实,还得动员群众搞好秋种。一般秋季,是基层干部最忙的时候,我下村也成了每天的工作,深夜回家也是家常便饭。
在塘村挨山组开完群众会已经是晚上十点了,坐下来和群众做了一阵子的解释工作,已经是深夜一点钟。早晨出门的时候,妻子告诉我孩子感冒了,还不知道好些没有,工作做完,回家的心情便迫切起来。推辞了老乡的再三挽留,我下决心还是要回家住。从挨山组走到镇上,有六公里的乡村公路。路还算平坦,只是没有通车,这也是我的心病。听群追说已经修了七年了,现在还没有通车,有的群众怨气大,有的.群众不理解,不愿意为了集体利益让出土地来修路。这条路是我下村的必经之路,每次走在路上心都堵着。秋日的夜晚,秋雨总是如约而至。下了点雨,路上湿滑,我掏出手电筒,小心翼翼的走在回家的路上。
没有想到的是,快走完村公路的时候,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水潭里了。看着周围的农户已经熄灯休息,镇上的房子里,也没有看到灯光,心情沮丧中带着怨气。我索性走到河边,洗净衣裤上沾满的泥土,才慢腾腾的开始回家。
走到我住的房子转角处,突然眼前一亮:我家里的灯竟然还亮着,一时间心情也一亮,一份心底的温暖升起,我湿漉漉的身子也像突然间暖和了许多,那射出来的灯光,就像是妻等我回家的目光,正在深秋的夜空搜索我的身影。我加快脚步,疾步走回家中。妻子已经熟睡,孩子也正在梦呓中摇动着可爱的小手。在桌上,妻留了张纸条,写道:“我等了很久,实在太困先睡了。保温瓶里,准备了烫脚的洗脚水。”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深夜有一盏为我等候的灯,是如此的幸福,是如此的温暖。 十年后的今天,我还在乡镇工作。十年后的今晚,我下村去忙完工作已经十一点了,在回家的时候,也看到了家里的灯还亮着。
我站在房前,静静地品味着妻为我准备的这份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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