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录
代管的学校
羊圈秘密
书包的妙用
奇奇怪怪学语文
不知不觉学数学
知了猴
怪病
死蛇挂树
公共鲶鱼
烧豆子
不放黄大仙
不偷柿子
神秘打铁人
谢关公
喳喳落
掘鼠粮
卖鸟
恶作悲剧
匪药
代管的学校
星期六上午，班长辛草吃罢午饭，带着水盆和苕帚，匆匆赶到老庙，门口陈麦子合陈谷子。玩着石子，看见班长辛草，立即停下，帮着接过水盆和苕帚。辛草麻利地拿出钥匙，打开庙门，这就是他们的学校。今天该她们来照看杜老师的小羊。
这个学校是过去的老庙改的，西偏殿住着杜老师，正殿玉皇殿是我们上课的教室，东偏殿盖大队部时被拆了，后来搭了个草棚子，放些杂物，后殿是老师养鸡养羊的地方。
一个月前，也就是暑假过后的一个月的一天，杜老师上课时晕倒了。醒过来时，就嘱咐几个学习好的班干部，说还有一年半就要升初中了，告诉辛草他当党支书的爸爸，要看好学校，杜老师就被县城里的家人接走了，杜老师就这样匆匆地走了，我们都吓傻了。
没有了老师怎么办呢？大队能识字的人手又紧，去外村读又要交数目不菲的借读费。辛爸爸思索了一会儿，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让村里的一位老中医袁爷爷来看管，虽然年龄70岁，偏大。但识字最多，也耽误事，就这样，老先生腋下一本四角号码字典、拄着拐杖就登台了，老先生语文确实不错，但数学讲授不了。
有趣的是，当我们烦躁时，爷爷就讲他过去的历程。讲的和听的都津津有味：他是怎样误当皇协兵、国民党兵以及最后变成共产党兵的事情，一晃一周就过去了，数学课竟然给忘了。
辛草爸爸得知后又想出一个办法：与邻村村支书谈妥，给100点玉米面和一头小牛犊。让邻村老师抽空来上着数学课，刚开始还行，来了几次，就不来了，原因是老师脚残疾有病，不能走远路，建议派几个学习好的孩子，去外村听课，学会后回来自己教，只有这样了，傍晚放学，辛草爸爸来到学校与袁爷爷商量。
公开选拔四位同学，大家纷纷发言。
大家暗自思忖，辛草第一个站起来说：“自己是班长应带头。”辛草爸爸当时就否啦，理由是女娃子力气，辛草虽不情愿，但还是听了爸爸的话。
过了一会儿，王大树举手自荐，大家面面相觑，王大树自信的说：“请大家相信我，虽然我成绩不很好，但我一定认真听，全记着。回来告诉你们。
“谁还自告奋勇？”袁爷爷轻轻的问。
李大国怯怯地说：“我学习第二名，还是副班长，杜老师夸我以后是当老师的材料，大家相信我，我能行。”大家确实听杜老师夸过李大国，顺理成章，李大国算一个。
“还有谁愿往？”爷爷再次轻轻的问。一时间教室里静下来，辛草爸爸见状鼓励说：“男娃子不怕苦累，勇敢的报名。你们家长一准同意，大队补贴点工分进行奖励。”
虽然不清楚工分到底怎么回事，但听大人说工分很重要，能换白面馒头吃。
这时，家有五个姐姐的刘铁蛋举手愿意去，大家疑惑了，都知道铁蛋家对这个独苗孩子特别娇气，只有他才能和他爸吃的一样好，其他人都没份。辛草爸爸笑着说铁要变成真铁蛋了，大家都笑了。刘铁蛋自信地说：“我家有一条跟我腿一样长的狗，路上谁也不怕了。”说到狗，这倒是一个亮点，大家表示赞同。路上绝对安全，十里八村也找不到那么威风的狗了。
按计划，还差一位，没有举手的啦，袁爷爷认为这样去三个也好，其他人个子小。剩下的事就是袁爷爷的嘱托了：
一、早起床，一起去。
二、全记着人家老师怎么说的？
三、下午回来按时来教大家。
四、不打架？
这样就形成了玉皇庙学校的特殊的教学模式，星期一至星期五上午，三个男生一条狗去外村学数学，老中医看着我们大家安静地写字背书学语文。下午有三个小老师集体教大家数学及邻村有趣的东西，星期六，星期天轮流看管杜老师的羊和鸡，还有一条哑巴狗。
我小学时段的生活就这样莫名其妙的开始了。
羊圈秘密
又一个星期天，副班长，李大伯带领着几个人来看管学校按分工，大家有说有笑地进行。突然，刘铁蛋惊讶地说：“老师的小羊羔死了……”智多星诸小亮连忙捂住刘铁蛋的嘴。小声地告诫：“别嚷嚷，让大家都知道是咱俩把小羊羔看管死的，怎么得了！怎么得了！”
刘铁蛋说：“怎么办呢？快想想办法。”
诸小亮习惯性地翻翻白眼，神秘地说：“狸猫换太子。”
刘铁蛋说：“去哪里换？”
诸小亮自信地说：“去你家换，你家不是刚下了一窝小羊羔吗？”
刘铁再疑惑地说：“这能行吗？我爸妈会骂的。”
诸小亮说：“听我的，怎么不行，你家那么多羊，换一只，看不出来的，再说，听说老师和你家有点亲戚，就这样。”
在诸小亮的怂恿下，刘铁蛋用褂子包着，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家把小羊羔调换了，这是两个人的秘密，后来听说铁蛋娘把刘五妹骂了一通，说没有照看看小羊而作罢。
羊羔换了，问题也出现了。大羊不让这个小羊羔吃奶，怎么办呢，几个胆大的男生按住母羊，把小羊羔的嘴送到奶头旁，吃上一次，有这一次，后来大羊就答应了，我们大家都很高兴，感觉杜老师已经表扬我们。特别是诸小亮和刘铁蛋更像无名英雄一样，心里美滋滋的。
书包的妙用
羊多了，羊圈垫土用得多，这成了问题。袁爷爷太老了，推不动小车，眼看着圈里的屎尿味越来越严重，小羊身上越来越脏，没办法，太阳出来后，把羊牵出来晒一下，晚上怎么办啊？
马巧巧地低声嘟囔说：昨天我妈用我爸的裤子，从后坡背回了很多。
这句话提醒了诸小亮，他兴奋地说：“有办法了，我们把书掏出来，用书包去背。大家高兴地去找爷爷，袁爷爷说这的确是一个好办法。
大家就像一条疯蛇一样，出了庙们，沿着崎岖的小路，一溜烟地冲向后坡沙土岗，弄了半书包，有一溜烟地跑了回来，大家高高兴兴地把沙土聚到一起，足足有一大筐。又解决了一个难题，大家都会心的笑了。
奇奇怪怪学语文
上午，老样子。今天学习新课文，袁爷爷先读一遍，依旧用前轻后重拉长音的读法。刚开始，感觉好笑，时间长了，也没什么，反而觉得爷爷的读法更有味道。升入初中后，才知道，那是旧时读诗的办法。
第二个环节是学写生字，爷爷老师在黑板上示范一遍，我们就一哄而散的拿着自己准备的小木棍，在院子里的地上练习起来，大家无拘无束，记得反而比在教室里还快。
第三个环节是检查，这个非常简单，基本通过就可以。第四个环节就是重要的背诵时间。今天的背诵是一首诗和一个治疗疥疮的药方。也挺有趣，后来我们这个班里出了两个中医大夫和一个中医大学教授。与此有关。
背诵结束后就是大修时间。大修一般是一个小时，大家随意玩耍，几个女同学自动负责捡柴烧水，因为爷爷要喝茶。爷爷的茶不是随便喝的，喝了，肚子都会咕咕叫。后来才知道小孩子消化快，喝茶消化更快，肚子饿得就快，所以我们谁也不敢喝爷爷的茶。
第五个环节就是造句，也是最重要的。分小造句和大造句，小造句就是用词造句。今天的小造句是用“经过”造句，马巧巧的句子是：唐僧取经过了九九八十一道险关。爷爷看后大赞。称赞马巧巧将是女秀才，鹤立鸡群，不同凡响。但过了一会儿，感觉又不好。就嘱咐王大树，把这个句子拿给外村的老师看看。这是一个小插曲，但是大家也都迷惑会儿。
大造句就是写作文，今天的大造句是凤头天气，也就是写天气的开头，大家先独自想，也可以讨论，完成后陆续举手发言。大家不慌不忙，时常持续到下午，甚至第二天上午。
郭卫国第一个举手读：“晨起，冷风呼啸，树木光秃，寒气中摇摆。”爷爷老师说：“不错，把呼啸后面加上似刀两字，摇摆改成摇曳二字更为妥当，也显文采，以后这就是你的专用。”
紧接着，郭建国还举手读：“夏天像火伞照着大地，热的鱼不敢露出水面，鸟儿不敢飞，狗也在门口只喘气。”爷爷修正说：“盛夏已至，大地炙烤。如火伞相罩，鱼潜底，鸟藏林，唯小犬荫处急喘。”记在本子上，以后这算你的啦。
……
这就是爷爷老师教写文章的方法，现在想起还更实用。小学毕业班考试，连县城的老师们都很惊讶，这么小的孩子能写出这么漂亮的句子。但只有我们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知不觉学数学
下午，李大国带回的题目，是学习完带小数点数的乘除法的实践题目。
第一题：1斤韭菜0.23 元，5.6斤韭菜多少钱？
第二题：1斤韭菜0.23 元，5.6元能买几斤韭菜？
李大国抄在黑板上，大家都在自己做，爷爷照例腋下夹着油亮的算盘，拄着拐棍，慢悠悠进屋，放下拐棍，从怀里摸出眼镜，看了一眼黑板，随手噼里啪啦地拨了几下算珠。
田小葱第一个说：“爷爷，我上完了。”爷爷哦了一声。田小葱自信的说：“第一题的答案是1.288元，第二题的答案也是1.288元。爷爷皱了皱眉，摇了摇头，轻声说：“第一个对，第二个不对。”不一会儿，大家都算完了。每道题目都两个答案，归根结底就是不知道用乘法或除法，小时候你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疑问呢？最后。就连从外村学习回来的三个同学档答案，也不一样，大家互不服气。最后爷爷的办法，让我们佩服地五体投地，心中的疑问一下明朗了。
爷爷的办法很简单，就是按“包含”记住。一样的单位能包含，比如说土豆里含有土豆，用除法。不一样的单位不能包含，1斤菜里面找不到1分钱，1元钱里找不到一个菜叶。就用乘法。
后来数学课本已经没有算盘教学了。爷爷老师拨动算珠的神采，时常浮现脑海。真遗憾，为什么爷爷当时没有教我们算盘什么用呢？
知了猴
学校是老庙的缘故，里面长着很多大榆树，每到夏至，晚间会爬出许多知了猴。杜老师在时，我们大家都给杜老师留两个，这样，杜老师吃饭时就有肉吃了。现在，杜老师病了，辛草提议，我们应该多留一半，每人四个。这样，杜老师病就好得快。
辛草领着几个女生给爷爷说了，爷爷老师非常高兴，夸我们懂事，并把一个大药罐子给我们，放在杜老师厨房里。还给了一大块海盐，并嘱咐我们，把知了猴全压在盐水里，别臭了，或变成蝉飞走了。
宋卫东自告奋勇，回家拿了把细柳白条，煞有介事地编制了一个带有提手的篦子，放在药罐里，压块石头正合适，大家都夸宋卫东手巧，编的真好，宋卫东得意的说：“我家蒸馍篦子就是我编得。”
大约一周过后，在辛草的监督下，罐子里的知了猴有点儿满了，辛草把这个事告诉了爷爷爷爷说：“没事儿，换个大石块，压压就好。”不知怎么回事，又过了一周，还没满，大家都怀疑是不是被偷了，只有辛草、爷爷、杜老师有钥匙，怎么回事呢？
爷爷年龄大了，牙口不好，爱喝稀粥，咬不动知了猴，再说，爷爷吃不了那么多。所以不是爷爷给吃了。辛草决定派两个离学校近的同学注意观察，看看是不是从窗子里进贼了。
这天是星期六，下着毛毛雨。爷爷的药铺里你来了个骑自行车的人，我们也没在意，认为是看病的，但好长时间没走。临走时，自行车把挂着一个大塑料包。
诸小亮眼尖，一眼看到包里是知了猴，有只爪子搓破了塑料包。
这一下，大家可能都不愿意了，去找爷爷评理。爷爷一下子愣住了，但很快笑着说：“那是公社里的窦老师，明天进城去看望杜老师，我就把罐子里的腌好的知了猴，捎给杜老师。”大家恍然大悟，各是散去。
两年后才知道，爷爷自己弄不明白的语文数学知识怎么个教法，是专门请公社的老师们先教自己一遍，这样爷爷心里有数。再让王大树、李大国、刘铁蛋三个人外出学习回来教一遍。自己做补充。这样勉强而已。知了猴当作礼物送走了。
真难为了老学究爷爷！你说呢？
怪病
又是一个星期一下午，放学时，刘铁蛋大声喊：“明天我脚有点疼，肚子也有点疼，不能去外村去听课了。”诸小亮直截了当地说：“让你五姐去。”
这下可炸了锅。
大家讨论起来，李大国王大树首先反对说：女的跑得慢。”爷爷严肃地说：“不准跑、只可快走”刘小胆说：“我最近长得高，我想去。”诸小亮撇了撇嘴说：“打个雷，你就害怕，你不行。再说，你能牵住大黑狗吗？”说到刘铁蛋家的大黑狗，有几个想去都不言语了，爷爷定夺，悠悠地说：“我看合适，刘五妹大几岁，学得一定快。嘱咐辛草给她当支书的爸爸说一下。”诸小亮冲着辛草做了个小鬼脸，又冲刘铁蛋做了一个大鬼脸。
起初，铁蛋妈不愿意，辛草爸爸答应给他们家点补助工分。也就同意了。这样，路上出现了一个大姐姐，顶置两个小弟弟和一只狗的身影，这个景象，持续了一年多才结束。
刘五妹果然不负众望，第一次带回来的数学题是简易方程，这次王大树李大国只有讨论补充的份了，就连爷爷老师也听得入了迷。重复了多句：“我妹真可惜了，这么好的材料，差点让五妹爹给耽误了。”
就这样，刘五妹成了不是学生的学生，不是老师的老师。不能参加我们一起升级考试。但对爷爷的药书，只要没事就看，没事就问，没事就背。爷爷也很高兴，多了一个做伴做饭的小徒弟。
至于为什么诸小亮力挺刘五妹当领头羊，后来才知道，羊圈的秘密被发现了，如果不让愿意念书的刘五妹代替刘铁蛋，那麻烦就大了。你猜到原因了吗？
死蛇挂树
放暑假了，小孩子们闲来无事，在家帮着家里干点杂活，基本上也没什么，也就是放放羊，打打草，这里可有可无的小活，孩子们聚在一起，倒是经常的。
这天，又聚在学校玩了一会儿，赵魏红愤愤地说：“奶奶因突然看到一条大花蛇，吓的摔倒，把头磕破了，她们全家恨死那条该死的大花蛇了，爷爷用铁锹把蛇铲断几节，丢在水塘里喂鱼了。”
男孩子们一听这种事，立马来了精神。七嘴八舌地痛斥蛇的行为，我就打鸡仔被蛇吃了，我家的小兔子被吃了，我家的鸡蛋被吃了……
“何不去打蛇！听大人们说，打麦场废猪圈有很多蛇。”刘铁蛋嘟囔着。于是，大家找来长把的木棍等东西，呼啦啦奔向村边打麦场。
来到猪圈旁，大家围着转了几圈，哪有蛇啊，都说是骗人的。刘铁蛋怂恿着胆子更大的梁柱子，有木棍，撬掉一块土胚。突然，七八条花花绿绿的蛇，落在地上，惊恐地乱作一团。一眨眼，蛇又钻回猪圈的墙的墙缝里，有两条慌不择路，被大家用乱棍打死。刘小胆则颤颤巍巍地用木棍挑着死蛇，挂在不远处低矮的树杈上。这种刺激，更激发男孩子们的野性，紧接着，，大家预备好，梁柱子开始撬第二墙胚，刚才的一幕进一步扩大重演。掉落在地上，没完全打死的蛇，吐着信子，痛苦的扭来扭去。几个胆小女生慌忙逃走，告诉了爷爷，爷爷一听说此事。气坏了，马上传话，立刻停止，快来学校，爷爷有事要说。
大家还没尽兴，才打死几十条蛇。嘟嘟囔囔地回到学校，爷爷有些生气说：“今天打算去啦！”大家争着说：“打蛇真好玩……”
爷爷轻轻的摇了摇头，慢慢地说：“的确，蛇有时偷吃家里的东西，但主要吃的还是老鼠，把蛇打死了，老鼠来年会很多。粮食被老鼠吃了，我们吃什么呢？”大家听了略懂的点了点头，并表示以后不再打蛇了。
爷爷接着说：蛇吃鼠三季，鼠吃蛇一季，你们现在把蛇打死了，很快臭了，冬天老鼠找不到冬眠的蛇。会变本加厉地祸害东西，见啥咬啥。”
还有这种新鲜的道理，我们都听得都呆呆的。若干年后，才明白自然平衡法则，不能过分干预，过分干预会受到自然惩罚的，这就是万物相宜相克的道理，另外。因见过濒临死亡而挣扎的蛇，所以对于绝大多数书法家是怀疑的，你知道其中的道理吗？
公共鲶鱼
无论哪儿的小孩子，寻找乐趣，总是能找得到。这不，喜欢多嘴马兰花告诉刘小胆：“你敢去干去抓嘿狗仔吗？（一种当地尾巴粗大的鲶鱼）”刘小胆满不在乎地说：“怎么不敢！有吗？”马兰说：“干渠快干了，只剩下一点水了，我昨天看见了。”刘小胆一听说干渠，有点害怕，在干渠被淹过，那是两年前的事，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胆小的人总是喜欢关注令人害怕的事情。刘小胆就把这个新闻迅速传播，大家相约带着筐，准备捕鱼了。
干渠是条断头河，只是春季灌溉时放水用，时常干涸，今年夏天雨水不勤，剩下一膝盖的水了，孩子们就喜欢这种水深，不深不浅，玩的尽兴。
梁柱子第一个下水，用筐从东拖到西，足足50米河道，只拖出两条手指长的小鱼、几只肥虾、一只小蛤蟆。大家一看，不管有鱼没鱼，都纷纷下水，一时间，不打2米的河道，到处都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刘小胆突然大叫道：“有大鱼，碰到我了！”大家都哄笑了，紧跟着，王大树也大声说：“真有大鱼。也碰到我了！”诸小亮轻松地说：“这好办，大家把筐排成两排拖。有鱼的话，过了第一条防线，也逃不过第二条防线，大家闹哄哄的开始了。”
从西头拖，快拖到东头时，一条半米多长的大鲶鱼，被惊吓的跑到岸上。又迅速地逃回水里，撞到你大国的筐里。李大国正要伸手抓，这条大鱼又从筐里蹦出来，一下子砸在梁柱子的头上，吓得梁柱子一屁股坐在水里，大家不由得大笑起来。
就这样，来来回回精彩不断。一条大鲶鱼被孩子们撵得东游西窜，精疲力尽，最后被梁柱子拖住。就是把筐立在水里，大鲶鱼也懒得再跑啦，只是围着筐边一圈一圈地游动。
鱼捉出了。这道出了一个难题，鱼归谁呢？这是大家捉住的。
大家讨论的结果是给爷爷补补身体，爷爷身体非常虚弱，牙口不好，鱼肉很软，就这样定了。
大家都觉得玩得不尽兴，这时，诸小亮说：“送给爷爷不慌，反正鱼跑不了，咱们玩几天。等水干了或者开学时，再抓上来也不迟。每天大家来捉一遍，不是很有趣吗？听他这么一说，大家立刻相应。
转眼间，暑假结束了，大家约定，把鱼捉上岸，送给爷爷。爷爷很高兴，让刘五妹把鱼杀了，撒上细盐，凉挂起来，并没有吃。听说做成鱼干后，看望杜老师捎进城区。爷爷说：“东西让最需要的人用，才是最好的。”我们没一直都记着这句话。
烧豆子
今天学习曹植的的四句七步诗：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这首诗非常简单，爷爷讲解也简单，一会儿大家都背熟了，下一个步骤是默写。
惯例，大家都拿着小木棍，跑到院子里的地上，一边嘟囔，一边地上用木棍练习写。还是不是地左看看，右瞧瞧。
辛草看大家都默写过了，准备招呼大家回教室。这时，梁柱子冒出一句：“煮豆不好吃，收肚子才好吃呢。”马兰花也附和着说：“我在田小葱家吃过，小葱妈妈最会烧豆子。烧豆子，我一想就流哈喇子。”
爷爷咳嗽一声，大家一听，赶忙回到教室。爷爷问：“刚才谁在喧哗？”辛草如实地报告给爷爷。
爷爷听后。幽幽地说：“想吃烧豆子吗？大家讨论一下。”爷爷转身就去给早已等候的村民抓药去了。
不一会儿，爷爷回来啦，随手递给梁柱子，让他带几个人去村边的豆田里拔二十棵豆子。如果被看庄稼的孙爷爷看到，，把这个纸条给了就没事了。梁柱子瞅了瞅纸上的字，写的是：劳动最光荣，学校当先行。时间好好上，需豆二十棵。梁柱子心想，孙爷爷不识字，正要问，就被其他同学催着走了。
第二组去捡柴，由辛草带领。捡干脆的小树叉最好，耐烧。
第三组由诸小亮带领遭火坑，爷爷坐在一边指导。这是一个技术活：在一块空地上，开一个船形的沟槽。更像鸡蛋形，两头小中间粗大，大概有半米长。三十厘米宽。两侧糊上泥，小木棍编制一下，用掺了杂草的粘泥糊好，厚厚的。点火烧坑。
拔豆子的回来啦，爷爷吩咐，把将熟未熟的豆荚扯下。准备好。这组也都帮着捡柴去了，好长一会儿，终于把坑烧红了。爷爷说可以了。用粗木棍把底部的红火摊平一下，把豆荚撒在火上，用力捣毁火坑，把豆荚掩埋。大休时间超时了，大家呼啦啦跑回教室。
爷爷说：“大休时间太超了，所剩时间不多就要放学了。这段时间背诵一篇伤风药文。”随手扯出一件重复用破雨衣，上面早已用毛笔写好的小药文：风寒苏叶荆芥防风，风热菊花连翘薄荷，风燥杏仁贝母麦冬，咳嗽添桔梗，咽痛板蓝根，鼻塞加辛夷，无汗加麻黄，发热加柴胡。
为了尽快吃到豆子，大家报以极大的专心，十分钟不到，大家无一例外的都背诵过了。爷爷的要求又提高了，理由是将来开药方，必须会写。一听要会写，都撅起了嘴巴。但听爷爷说，先会默写的优先吃烧豆。大家情绪又高涨起来。
说来也怪，就连平时写字很笨的梁柱子，也都一次性完成了默写。美味开始了，爷爷把豆灰用铁锹铲出，均匀地撒在地上，大家围在一起，嘴里吹着气，小心地挤捏，谁也别说话，真是美味。
正当大家津津有味地吃着烧豆时，马巧巧低声地说：“五妹姐她们回来怎么办？”爷爷听后慈爱的看了一眼马巧巧说：“只有巧巧姑娘把七步诗学到心里去了，你们不仅杜绝相煎何太急，而更要相顾本应急。”
最后辛草提议，给刘五妹她们留三捧烧豆子。童年的美味是刻骨铭心的，是纯洁的。是伴随着“相顾本应急”的。不知道小朋友有过“相顾本应急”的高兴事吗？
不放黄大仙
黄大仙是农村人都很忌讳的东西，今天上午我们学的课文是《黄鼠狼》，文章讲黄鼠狼不是鼠，更不是狼。而是一种鼬等知识，大家都感到惊奇。黄鼠狼以吃鼠娃为主，并不是只偷鸡，只是偶尔，总体看是益兽，应当保护。另外爷爷还讲了许多关于黄鼠狼一些神秘故事。
大休时间，宋伟东的脸有些挂不住了，因为大家都指责他爸爸养黄鼠狼的事情。
宋卫东的爸爸的确抓了很多黄鼠狼来养，据说为了保佑宋卫东妈妈的病生身子，不至于越来越坏。而传闻说，宋卫东的爸爸是扒皮卖钱，反正一头雾水，再加上他家后院墙高门紧，谁也进不去，几个男生实在憋不住，中午爬到一棵大树上观察，只看到他家后院院中有个草垛，几个盆碗。一两只小黄鼠狼蹦来蹦去。
下午上课前，朱小亮带头质问宋卫东：“你爸爸一共抓了多少只黄大仙？”宋卫东呆呆地说：“我不知道，我爸爸从不让我进后院。”大家七嘴八舌地说：“你爸爸一定杀害黄大仙！”大家一直要求，宋卫东回家把黄大仙全放了，别搞封建迷信哪一套。
这时候爷爷进来了，爷爷看大家都指责宋伟东。爷爷笑着说：“大家莫辩。试想，放了黄大仙好，还是留着黄大仙保佑宋卫东的妈妈好呢？”大家当然认为保佑宋卫东妈妈好，但那是迷信不能信。爷爷解释说：“我不信，大家不信，可是宋卫东的妈妈一听说黄大仙不在，就害怕，就犯病，就犯喘，怎么得了，所以还是让宋卫东的爸爸养着吧，好啦好啦，现在我们开始上课。”
小学毕业后的一天，看望爷爷时谈起此事，爷爷笑着说：“他早知道宋卫东的爸爸扒皮卖钱。为买西药治喘病，没办法，只能那样，所以我才编出那样的话糊弄大家。”想想也是，大家都忌讳的东西，偏偏有人不忌讳，一定是有原因的。这也是爷爷教的以人为本的最朴素的含义。
不偷柿子
又到礼拜天了，大队的柿子熟了，每次孩子们路过柿林子，看林子的孟秃子的眼就放光了。脑袋不停地转，生怕有人溜进去，可人总有打盹的时候，这天小雨，天蒙蒙的，有点暗，还有点阴冷，诸小亮领着我们几个捣蛋鬼，带着自制的摘柿子的神器出发啦。
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林边，两个人在树下，扯平一件褂子等柿子下落。不至于摔坏。诸小亮则慢慢地伸出细竹竿用竹竿头步的细铁丝圈一套，一拽，一个柿子就落了下来。由于紧张，用力过大，弄出了声响。就悄悄地溜走了。
只有一个柿子什么吃呢？商量以为，爷爷牙不好，还是留给爷爷吃吧。
爷爷有病号，很忙，没有来得及说，放下柿子就走了，刚出门就看见脾气古怪的孟秃子来了，吓得我们连忙躲藏。心想，这次一定会找爷爷麻烦，我们担心起来。
星期一大休时间，爷爷问我们愿意不愿意吃柿子。大家当然愿意吃。怎么能吃到柿子呢，爷爷说了几种方法：买、借、偷、要，。大家讨论不出所以然，最后爷爷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药铺需要柿蒂24枚。并交代辛草，中午拿着它，领的同学们，找孟队长要，把记住别捣乱，就能吃到熟透的柿子。
大家一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
但前提是，背诵并默写下面关于水果的诗两首：宋代苏轼的《荔枝叹》，唐代杜甫的《百忧集行》。
爷爷把这两首诗，抄在黑板上，讲解了一下。同学们就开始了。有的大声背，有的随背随在手心画，有的低头背，还有的脸贴墙背。声音是此起彼伏。真是太费力气啦，不知这些古里古怪的诗。爷爷从哪里找的？
放学前检查的时间到了，大家都勉勉强强地背过。只有田小葱，今天背的特别慢，没有分到柿子。放学后，一个人撅着嘴坐在座位上不肯走。爷爷把他喊到药铺，不一会儿看到，田小葱笑眯眯地出来，一溜烟的跑回家。
凡好事都要付出代价，这也是爷爷每次放大着时，我们总结的。虽有偏颇，但对我们后来人生，意义非凡。无缘无故的便宜是不存在的。
神秘打铁人
今天上午，学习课《吃水不忘挖井人》。爷爷问：“我挖井的工具是什么？”大家说：“是铁锹。”爷爷又问：“铁锹怎么来的？”大家说：“当然打铁打的。”爷爷说：“好，正好村头来了打铁的，中午大家去，看仔细看记载，心里不要捣乱看看打铁了，为什么打铁不要钱，白干活的缘由。”
下午上学前，遵爷爷的吩咐，大家陆续来到打铁摊，仔仔细细地看打铁人打铁的整个过程。
随已进秋，但仍是秋老虎。只见两个汉子光着膀子，下身围着一件皮围裙，另外一个年长者拉风箱鼓火。
两个炉子，一大一小。大炉子不旺，只把烧红的东西，取出，放到稍圆的铁墩上，两个人有节奏地轮流锤打，每打一下，火光四射，非常好看，大家都看呆了。小火炉火很旺，里面放着一个大砂锅，砂锅里放着送来的废铁。大约半小时，砂锅里的铁就化了铁水，打铁人停下来，两人用长钳把砂锅铁慢慢地取出。小心翼翼地倒入模具里，等待冷却，随手把砂锅丢掉，再换芯的砂锅，重新放入废铁。
整个过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到上课的时间了，大家都跑开了。
老规矩，第一节课由刘五妹带头教大家数学，爷爷在一旁补充，紧接着就是练习。大休
时间，爷爷问起观察打铁人的情况。
梁柱子说：“打铁人的火星子，落在地上变成黑点，我想晚上没人时，打铁了就扫起来，再化成铁块卖钱。”
紧接着，马兰花说：“废铁没熔完，剩下的一点点，可能被他们混在煤里偷走了。
爷爷轻轻地摇了摇头。
诸小亮说：“我看到夹坩埚时，撒了一点铁水在炉子里，这可能是他们偷铁的方法。
就这样，大家叽叽喳喳，再也找不出更多疑点，这时，爷爷笑着说：“农林三大苦，打铁摇船磨豆腐。这三个伙计很辛苦，今天我告诉你们，你们不要把打铁人看成坏人、小偷，因为这是大家默许的。白打铁，不要工钱，还不让粘点废铁吗？打铁人怎么活？”
大家充满疑惑的眼光，看着爷爷。
爷爷接着说：“你们看到砂锅能倒干净了吗？”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坩埚上粘着一层来不及倒的铁水，被打铁人不知不觉地留下了，怨不得每铁坩埚都换新的。
爷爷最后说：“有很多事情，大家都知道，但谁也不说破。说破了会让人难堪的，你们长大也要注意这种事情，这是人应该具有的慈悲。”自此，我们班的同学都不会乱说，避免使别人难堪的话。我还时常想起爷爷这说话时的慈悲。
谢关公
这天中午放学，妈妈没有做饭。说上午去大队吃，村东疯三家谢关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拿着碗筷，赶到大队部。
谢关公是我们这儿的老规矩，发现做错的错事值得原谅，不用报告官府情况下，有每家族长组织起来，惩罚那个做错事的一家。具体惩罚措施：肉菜一碗，面食管够。家里确实没有养猪羊，可暂借别家的，以后还上。农村不缺菜。有的吃喜宴的感觉。但过程严肃，开饭前犯错人在关公像前认错。现在由支书负责，在毛主席像前认错。过程一样。
此次谢关公，缘由疯三偷了邻村一户人家的鸡，烤着吃时被抓了现行。被支书领回，队部决定疯三家应该谢关公。
支书安排，村里热闹起来。起锅烧水，抬猪刮毛。摘菜洗菜，发面烙饼。此时的热红薯，在肉菜面前，也不那么讨厌了。期间疯三妈挨个送大饼时还说：“不要像我家三一样，好吃懒做。”我当时心想，我才不管这些呢，巴不得他再去偷，我还能再解馋。
下午上学，爷爷问大家吃的怎么样。大家纷纷赞许，只有刘五妹说不该吃那么多，大家惊愕了。不好吃吗？平时谁家能吃上肉菜。爷爷听了赞许的点了点头说：“大家要向五妹学习人情冷暖。饭好吃，想过没有，疯三家的东西让大家吃光了，下半年他们家吃啥呢？一听这话，大家吓一跳，都知道一家人也没饭吃有多么可怕，那个年代，偶有风吹草动大家都会不够吃的，肉菜的回味荡然无存，带着忧郁的心情直到放学回家。
傍晚时分，我写作业时，听见爸妈小声地嘀嘀咕咕，斜眼看到妈妈用一个有点儿破的绒布，包了几个鸡蛋，放了两块钱，还有几斤黄黄豆。匆匆地走了家门。我很好奇，也悄悄地跟着出去。离疯三家大门口不远处。发现有人丢下一个小破竹篮，敲了三下门。快速离开了。疯三爸出来，把篮子拿进院子，随手关了门。妈妈也把绒布包放在疯三家大门口，敲了三下门，就匆匆地离开了。我也悄悄地回了家。
多年后，对这种带有人情味的乡村治理，感觉不算落后。小错如此惩罚，让人终生受益。因为是建立的亲情互勉的基础上。比那些拘留几天，罚款上交的处理办法强多了。我们这里没有像外地出现越罚越偷的惯犯。想想，道理不简单。
喳喳落
（“喳喳”，喜鹊的俗称。喳喳落，一般指梨子采摘结束后，遗落下梨子，因其多由树叶遮盖，不易被发现。而喜鹊常在树上飞来飞去，发现熟透后啄食。人们再发现喜鹊吃剩下的。就叫喳喳落。）
霜降将至，梨子早已摘完。梨园早已不见人影，下午上学前，爷爷安排大家去梨园观察，哪棵树上落有喳喳鸟，做上记号或我记在心里。明天天做好工具，爷爷答应组织我们去套喳喳落。因为过段时间大队会派人看望杜老师，顺便带去。大家别提多高兴了！
我们将信将疑，过去听说过此事。大人们摘得很干净，难道说有花喜鹊的树上就真有剩梨吗？但还是照做了。
吃罢午饭，大家相约来到梨园里，根据爷爷提示，寻找喳喳鸟。大家排成两行蹑手蹑脚地走向梨园，还真发现个别树上落有渣渣鸟。我们用早和好的泥巴在离地膝盖处的树皮缝上，抹上一点，再插上一小段草径。转变整个梨园，发现大约二十多棵树落有花喜鹊。
结束时，辛草提议，大家把树围成一圈，抬头仔细看看看，这颗树上到底有没有喳喳落。大家听指挥，集体仰头搜寻了5分钟，脖子都僵了，也没有发现梨子。就呼呼拉拉地回来学校。
按惯例，下午集体学习数学，大休后背诵。今天的数学课程非常简单，《认识长度》，刘五妹讲了一遍，大家基本听懂，爷爷稍微补充。大家就都明白了，为了增加记忆，爷爷报纸裁成条，让细心的马巧巧画上刻度，做了几把尺子。让我们在校园里量身边的东西，最后每个人都会把自己量东西的长度和宽度报告给爷爷，爷爷纠正后要求大家记住。
大休期间，诸小亮问爷爷：“什么时候去勾喳喳落？”爷爷微笑着说：“看下午背书的情况再定吧。”下午背诵的是一首长长的农谚歌，大家都犯怵了。
大民歌
立春阳气转，两水沿河边。惊蛰乌鸦叫，春分地皮干。清明忙种麦，谷雨种大田。立夏鹅毛住，小满雀来全。芒种开了铲，夏至不纳棉。小暑不算热，大暑三伏天。立秋忙打靛，处暑动刀镰。白露烟上架，秋分不生田。寒露不算忙冷，霜降变了天。立冬交十月，小雪地封严。大雪河叉上，冬至不行船。小寒进腊月，大寒整一年。
爷爷要求，大家都要背过，集体去勾喳喳落。
又把背书最慢的梁柱子急坏了。背书是个技术活，每次爷爷查背，梁柱子总是满头大汗。为了尽快完成任务，大家集体作弊，每次都选择自创的表意动作，引导梁柱子背数，爷爷这时总是眯着眼，只听音不看人，这有给我们提供的机会。
当背到“芒种开了镰”忘记时，诸小亮就在自己脸上快速地乱抓，代表很忙，“芒”的谐音。梁柱子一看立即反应过来，当背到“寒露不算冷”忘记时，刘铁蛋就会耸着肩缩着脖子，哆嗦，冻得发抖有寒冷的意思，下一句开始的字是“寒”字。梁柱子马上意会。为此，大家专门创立了一些词的表意。时常应付爷爷那拗口的背诵，现在想起真有趣，心里还暖呼呼的。
时间真是漫长，终于到了集体行动的时候了。
爷爷工具备齐：两根带有钩子的细细长长的竹竿，两根两米长的拴腰绳，四个人抬着一条大棉被，其他人都挎着装有一些沙土书包。
到了梨园，爷爷教会了胆大善爬树的刘铁蛋和梁柱子打保险绳的方法，以防在树上跌落下来。等他俩爬到足够高时，现把自己与树杈打好保险绳，递给他们勾杆，专向树叶稠密的地方找。
旗开得胜，梁柱子喊道：“爷爷，这有两个。”刘铁蛋也看到了。爷爷笑着说，你俩慢慢地伸勾，并嘱咐把棉被扯平，以防梨子摔坏。爷爷说可以勾了，两个黄鹂带着香味“噗”的一声落在了棉被上，田小葱赶忙拾起一个好的，放在书包里，另一个被喜鹊吃了一点，还被树枝挂破一点皮。交给了爷爷。爷爷拿出早备好的小刀，每人分了一小口。
大家都惊奇了，凉凉的、酸酸的、甜甜的香味直通脑子，肚子更不必说的舒服，甚至连脚趾头都跟着跳动。年龄大了，才知道，那就是成语“沁人心脾”的真实感受。
结束时，一共勾到十八个好梨。爷爷收集起来，改装在装有麦糠的袋子，带着我们的想象——杜老师的笑脸，捎进城去。
掘鼠粮
大雪节气如期而至，早上起来一看，到处迷茫茫一片，夹杂着无序的小风，雪花翻滚着，就像沸腾的小米粥。大家不由自主地跑出来，呼喊着，在大街上奔跑。
照例，大家自带扫雪工具，早早地来到学校，自觉地分工，打扫起来。爷爷悠悠而至，今天，爷爷装束有点风趣：头上带着后面开片的棉帽，就像一个帘子挂在后脑勺上，腰间系着一个宽宽的像麻袋片一样的大围巾，平整的束在腰间，像戏台上的文官，脚上穿着那个年代少见的大头鞋，据说是对医术的感谢，病号家当兵的孩子专门送的军品，特别气派。
好事的诸小亮问：“爷爷，你帽子的三片不为什么不缝在一起？”爷爷说：让凉风从后面跑掉。”大家怔住了，男孩子们深有体会，疯跑时头上冒汗脖子冷，原来是这个原因。后来看到骑马的蒙古人的帽子也是后面开片的，这就是劳动人民的智慧。
大家有说有笑，热火朝天。在杜老师羊草垛附近，发现了几排脚印和一个小雪洞，大家讨论是啥东西。有说老鼠，有说黄大仙，争论不休。请爷爷来判，爷爷简单一看说：“是老鼠，在草堆里翻找过冬粮食，黄大仙脚印儿和老鼠一样大，但这有尾巴扫雪的痕迹，老鼠尾巴毛少怕冷，冬天出来尾巴是翘着的，不敢碰雪。大家都觉得新鲜，这是诸小亮突发奇想，老鼠偷粮，我们偷它的粮，杜老师的母羊不就有粮吃了吗？
把这个事告诉了爷爷，爷爷想了想说：“那好吧，今天的雪大暂停外出学习，今天上午在家学吧，血停了，下午我们就去掘鼠粮。”大家一听，心里落开了花。虽然知道今天上午会有很多难题要做，很多文章要背，但大家仍满心欢喜，因为爷爷好长时间没有带我们出去玩了。
果不其然，上午有两个任务，一是心算法，二是雪景造长句。心算法是从算盘上引申下来的速算，直到上高中时，我会常常用来检验计算结果。现在当然不用了，会的人也很少了，就像四角号码字典一样，被社会遗弃了。当年爷爷听说城里有了计算器，否则会让我们学习心算除法的，据说一个县城也没几个人会，很难学。
上午大休过后，第二个任务就犯难了，大家都在挖空心思，勉强写上一两句，紧接着就三五成群地开始讨论，你帮我凑，我帮你添。过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开始了。依次读给爷爷听。
马兰花的造句是：今天早晨起来，我推开门一看，哇！好大雪，我立即穿好衣服跑到院
子里。
爷爷说：“时间描述混乱，文章似有未结。改为，清晨，我起床推门一望，哇！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瑞雪兆丰年啊。我禁不住，跑进雪地里，蹦跳起来。这就算你来了。”
田小葱的造句是，下雪了，地面上成了雪毯，房顶铺了棉絮，树上挂满了银条，太漂亮了。
爷爷说：“内容重复无物。改为，下雪啦，听见之物，无不被雪覆盖。树上美景，却如春风至，似梨花怒放，美人心醉。这几句就算你在哪。”
刘五妹的造句是，今天早晨，发现昨天晚上下了一晚上的雪，到处白茫茫，远处古树似个大雪球。几只乌鸦不时地碰落雪花，小狗跑来跑去。我看着麦苗盖着大雪被，心想来年肯定是个好收成，还想到小朋友又能玩雪仗了，心里高兴极了。
爷爷听后大加赞赏说：“五妹文章有远，有近有人有物，有景有情，只是文采欠佳。改为，晨起，昨夜大雪濛濛茫茫，枯树寒鸦闹雪，灵犬嗅痕追逐。麦盖雪被童也喜，何不夺门而雪乐。”
嘈嘈杂杂，大家终于过关了。天公作美，天也放晴了。只等下午掘鼠粮了。
吃罢午饭，大家早早来到学校。七手八脚地把爷爷的炕椅绑在一个小拉车上。连推带拉地出发啦，心情好极了。爷爷稳稳地坐在小车上，悠悠地讲起他小时候掘鼠粮的趣事：“那时候，大家比较迷信，掘鼠粮是不好的事情，老鼠偷，人再去偷老鼠。就是贼偷贼。是犯忌讳的。人又饿肚子，不得以，去庙里磕个头，再去掘鼠粮。开始没经验，很难找到鼠粮，也许是仓鼠狡猾，它会挖很多的洞，每一个洞的外面，都有它爬来爬去的痕迹，使人分辨不清哪一个是他的真正的洞。绝大多数的洞是废弃洞，也只有下雪天，才能发现他是他住的是哪一个洞。”
不一会儿，来到一段残堤。爷爷下车来，吩咐我们找雪洞。雪洞很小，是老鼠透气用的。诸小亮最先发现一行爪印，寻着爪印，在一簇杂草深处，发现一个小圆洞。爷爷说，那就是仓鼠洞，没错。我们就把那一片的雪，清理干净，沿着洞开始挖土。
沿着洞跟着挖，大概有一米多的时候，变成了两个洞，大家都疑惑了。请爷爷来看一下，爷爷说：“很简单，看看哪个洞口光滑，就沿哪个洞来挖。不光滑的洞就是废弃的。”
又向前挖了1米，新情况又出现了，洞堵塞了，爷爷过来，看了一眼说：用手轻轻的触一下，看看哪里土松软，就朝那个方向去挖。老鼠换完气，随后就堵死，这是它的习惯。
再一次向前挖了半米，洞变大了，并且出现了一个小草窝，爷爷说：“马上就要到了，这是老鼠的卧室，附近就一定有小粮库。”果然，草窝附近，确实发现了一个小粮仓，不过粮食很少，大概有半斤左右。怎么这么少呢？大家都很奇怪。挖了半天就这么点？
大家有点泄气。
爷爷看出大家的想法，不紧不慢的说：“不要慌，能挖到一个小粮仓，就能挖到很多小粮仓。并且每一个鼠窝，总有一个最大的粮仓。”听了爷爷的话，大家都不在着急，慢慢地挖了起来。
一个接一个，大约挖出十几个小粮仓。刘铁蛋挖到一个大草窝，正想用手扯杂草时，突一只又黑又肥的大老鼠，“嗖”的一声窜出，几个同学吓了一跳，老鼠一溜烟地逃进草丛里，不见了。
爷爷说：“大粮仓就在附近，慢慢地找。”的确，在大草窝附近，发现了一个最大的粮仓。里面足足有七八斤粮食，大家很是惊奇，怎么偷这么多粮食。
半晌功夫，挖了半米深，有两扇门那么大的面，掘出了三十多斤粮食。大家都非常高兴，杜老师的羊这次有好东西吃了。
高兴之余，仍有疑惑。难道一只老鼠偷这么多吗？爷爷解释道：“不是一只，是一窝老鼠。一般的老鼠听见动静，就悄悄地溜走了。只有鼠王或者当家鼠，舍不得离开，万不得已，它是不会跑的，刚才那只就是。”
掘鼠粮虽说是童年的一件趣事，但也从中学到很多的道理：要想找到隐藏的东西，须选择好时机，再从僻静处下手，沿思路追踪，中间破除伪装阻碍，就能发现。像司法破案一样。你说呢？
卖鸟
日子一天天的过，转眼就要过年了。放假考试前一天，梁柱子没有来上学。爷爷说：“后半夜送到县城医院了，急性阑尾炎。手术已做完，柱子爹正在村里筹钱呢。医药费要求三天内凑齐。
大家听了，这是都沉默了。怎么办呢？
中午放学后，刘我妹和辛草把大家在庙外喊住，告诉大家一个办法，大家平时把最喜欢的东西，明天下午是周六，不上课。都拿来去别村去卖，大家一听办法，但每个人心里都很犹豫。
约定时间到，刘五妹预备一个背篓来收集。大家依次放：王大树两件，一件彩色玻璃球三颗，另一件是代哨的响棍一根。李大国一件，没有焊口的铁环，十里八村难见的好物件。刘铁蛋一件，是塑料陀螺，转起来带点亮光，最适合晚上玩。马兰花一件，是一双高跷木鞋，据说是一年唱大戏时，戏团遗失的，被兰花爸爸得到。马兰花视若珍宝，每次玩完都要擦拭干净……
最后轮到诸小亮了，他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墨嘴梧桐的小笼子和逗鸟的小红鼓。辛草小心地接过来，轻轻地放进背篓里，盖上一块布，商量一个价位，一起上路了。
诸小亮说，今天有事，不去了，并交代辛草，把鸟卖给后王村的李胖子。李胖子早就垂涎这个已经驯服的小鸟。李胖子的爸爸在供销社工作，吃皇粮，有余钱。年龄大了才有体会，心爱的东西不忍心被别人弄走，你现在知道诸小亮不和我们一起转村的原因了吗？
先转的是前往村，一群孩子在大队打麦场里玩耍，刘五妹就把东西摆在地上，招呼大家过来试玩，村子离得近，大家几乎都认识。经大家热情的邀请，道真有几个跑回家拿钱，一共买了1.2元钱。
第二个村就是后王村，同样在大队打麦场碰到一群孩子，但李胖子不在，听说和另一群孩子去河堤打野去了。（打野，一种常见的农村儿童恶作剧，每人手里拿一长棍，一起沿河堤搜寻，碰见什么就追逐什么，不是真的打死。）
刘五妹从兜里掏出早准备好自制熏枣，每人分一颗，让后王村的孩子们去喊人，特别要找到李胖子，并转告他，诸小亮的鸟要卖给他。
熏枣的作用半小时后显现，一大群人一簇拥着李胖子跑来了。李胖子满头大汗，来到后，忙不迭地索要小红鼓，试一下小鸟打盘（打盘，过去驯化的小鸟天上飞圈，听鼓飞回），果然不错，又抖飞，再转两盘，听鼓又飞回。捉鸟进笼，李胖子非常满意。
李胖子问好价钱，头也不回地跑回家。一会儿，就拿回来四元钱。
这时候，李胖子才问起：“怎么他的跤杠子没来呢？”（跤杠，一般指互不服气，力气差不多的比较固定的摔跤对手。）辛草告诉他，这次卖东西就是为了你的跤杠董柱子，他病了，需要钱。李胖子一听，忙说：“你们等等，我还有东西给董柱子。”说完，又匆匆地跑走了，一会儿，拿回一块面包，是大家从没有见过的东西，上面冒着油，冒着香气，软软的，一看就非常好吃。递给刘五妹，并说：“让董柱子吃了，好的就快了，我上次生病，就是吃面包吃好的，我还要等和他大战3三百回合呢。”
……
比原计划要好，星期天上午，早早的卖完了，回到学校，告诉了爷爷。爷爷连连说那十多个“好”字，并从抽屉里拿出五元钱，交给刘五妹，并嘱咐一起亲自送到柱子家。
柱子的妈妈接钱的时候，眼圈红了。柱子的爸爸，转身不看我们，手不停地抚弄着墙皮。
星期一下午上课前。刘五妹端着爷爷的饭锅，篦子上平等地摆着一层又白又圆的鸡蛋。热热的，每人分得一个。说是柱子爸爸送来的。
那天的鸡蛋，怎么那么好看，皮薄薄的，轻轻一磕就开了。蛋清白得就像白云一样，蛋黄那么黄，泛着油光，一小口一小口吃起来，一个整下午，每个人身上都散发出鸡蛋的香味。太美妙了。
恶作悲剧
不到一个月，就要升初中了，这天，来了几个穿着考究的人，从汽车里缓缓下来。领头的看了看大家，看了看房子，嘀咕说：“太破了，拆了吧。明天，让黄科长规划一下。”声音虽小，但大家都听到了。心里想，这个城里鬼，拆学校，我们去哪儿读书写字？
大休时间，男生们越讨论越气愤，问爷爷，爷爷说：“也许吧。”这更让我们气氛。
怎么阻止呢？
大家七嘴八舌，也没有什么好主意。过了好一会儿，诸小亮提议说：“咱们在路上挖沟，把汽车陷进去，他们就知难而退了。”这个提一出，大家立刻响应。说干就干，当晚趁着夜色，在进村的路上，挖了一条20公分深、30公分宽的沟槽。挖好后，大家心里美滋滋地回家了。
第二天下午上课前，爷爷面带愠色的问道：为什么在挖沟？”大家乱哄哄的说出大意，防止城里人来拆房子。
爷爷摇摇头说：“孩子们，此事看似很小，但大危害极大。小小沟壑，昨夜造业有三，其一，公社通讯员自行车被卡，蹲坏前轴，人倒无恙。其二，东营老鋸子（邻村修补破盆破碗的）左脚陷空，因戳而肿，虽无大碍，但细想后怕，腿断如何得了。其三，本村驴车拉煤急回，一驴前蹄踏空折断，车翻驴废。可气可惜啊！”
大家面面相觑。倍感羞愧。
最后我爷爷说：从今以后，牢记三点，众怒之事莫作，扑风之事静观，损人不利己之事乃天谴。”
我没大家打怵是准则，每当见小孩淘气，便想起爷爷那掷地有声的学姐。
当时不明白其中含义，但后来却成为我们的处世准则。每当见小孩淘气，便想起爷爷那掷地有声的训诫。
匪药
炎夏要到了，我们快要离开老庙了，还有十几天就要升初中了。这天村里有个重大新闻，村西陈家寡奶奶念台湾大学的孙女儿，从香港绕道，探亲来了，还带了一台电视机送给大队。这可是天大的事情，从此改变了大家，只听音不见影的广播时代。
爷爷不放过任何有益的邀请。第二天下午，陈奶奶的孙女要来到学校讲讲外面的世界。自我介绍说：“我乳名叫陈黑妮，后改为陈文茵，文茵两字选自《诗经》句子，文茵畅穀，驾我骐馵。是老师给起的。希望我以后成为文采过人，志向远大的巾帼。”
大家似懂非懂，但觉得这个人的名字很特别，大家也都希望自己有一个好听的，有意义的名字。
大休时间，我们把这个意愿告诉爷爷，爷爷说“好啊，我们就让陈家小姐，帮大家取个备用名吧。”大家高兴地等待属于自己的另一个名字。
第二天上午，黑板上出现了许多名字：雨烟、耀秋、尘心、九典，、牧雪、秉素、景贤、佳漫、守三、谦长、铁云、雪涛、柔天……
给自己取名字，真是太兴奋了，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是一段妙不可言的经历。
最先抢名字的是刘铁蛋，他一直对“蛋”字不好意思，尤其是开玩笑喊他“刘粪蛋”时，常常气愤不已，他愿意叫刘铁云。
爷爷解释说“铁云”二字，取自毛主席的七律《长征》名句，“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中的两个字，随后把这首七律意思讲透，并要大家背过，并要求刘铁胆背熟，默写。牢记于心，给任何人都能讲清自己名字的来由。刘铁蛋高兴地把名字写在手心。
隔天下午大休时，文茵小姐来向爷爷辞行。手里捧着一个小小包裹，说是陈奶奶要去台湾了。把这块珍藏30多年的匪药送过来。
已向严谨的爷爷，不知所措的接过包裹。放在讲桌上，并让文茵小姐先给学生妹打个招呼，并说去去就来，随机转身而去。
好大一会儿，爷爷匆匆而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美的鼻烟壶，递给了文英小姐说：“这是道光官品鼻烟壶，里面装着我配置的口疮散。带回去当礼物吧，给我写信，我会把咱们这里的情况，让你奶奶随时只晓得。”
送走文茵小姐，大家都很期盼，爷爷打开那个包裹。爷爷说：“我是小时候学徒时，见过。一次。这么多年，这是第二次见。”边说边打开，爷爷先打开布包裹，里面有一层塑料纸。打开塑料纸，接着又包着一层油布。油布包着一个木盒，打开木看到：里面是一块拳头大小，似肉非肉、似琉非琉的东西。
看大家惊奇，爷爷解释说：“匪药就是土匪用的药，或者土匪造的药。来源于多年前匪徒烤肉吃不完，深埋地下多年后形成的。埋得多，成药得极少。具体怎么形成的，不清楚。有大补的作用，类同于宝参。
中午放学后，爷爷留下几个人，爷爷自己动手，小心翼翼地敲下一小块匪药。让刘慕洁（刘五妹用新名字了）小心地捣碎，又配了点别的草药，包好。一起去找大队通讯员，并嘱咐尽快送到城里杜老师的家里。还附带一张明白纸。
是啊，杜老师已经离开我们一年多了，她快养好病了吧，她还会想我们吗？爷爷说：“会想的，一辈子不会忘，就像你们一样，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后也会想起我。”听这话，大家又高兴起来。
你会想念你的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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