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颢《长干曲》,无情最是莲舟,忍看花朵飘零
作者:来点君
崔颢凭借一首《黄鹤楼》名传千古,但在相当长久的一段时期内,其声名却并不显赫。即便是那些与他有关的传记文字里,也经常会来上一句:其文名佳,却声誉不广。通俗点讲,就是说这个人有文才,但是因为其在道德品质上有莫大的缺陷,所以大家都不愿意颂扬他。
古人特别讲究一个“德才兼备”,你便是再有才华,如果在道德情操上有了缺失,对不起,肯定是人人躲避三舍之外。崔颢当然是有文采的,可惜其品行不佳,风流成性,喜爱狎侮女性,且薄情寡义。崔颢少年之作,“多写闺情,流于浮艳”,再加上他又做出一些让人不齿的勾当,“娶妻唯择美者,俄又弃之,凡四五娶”。
固然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如此做法实在太过恶劣,视女子为何物?相传李邕闻崔颢诗名,邀请他来做客,按照惯例,崔颢当献诗一首。如此庄重场合,崔颢竟然呈献了《王家少妇》:“十五嫁王昌,盈盈入画堂……”妥妥过来扫人面子,砸人场子的。李邕接诗阅后,气愤地怒斥:“小儿无礼!”根本是连崔颢的面都不愿见,更不用说推荐什么的。
崔颢是中过进士的,如果能够得到大人物的推荐,仕途想来应该是不会太差的。毕竟,“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其才华真的是不可小视。可惜一手好牌,被他给打得稀巴烂。
《长干曲》其一
【唐】崔颢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
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
恐怕写这组诗的时候,崔颢已经远离了京城,将要在处流浪接近二十年的时光。人生又有多少个二十年,可以如此浪掷?却不知当时的崔颢,内心之中又是怎样一番光景。想来并不十分美丽吧。
《长干曲》为乐府曲名,古籍记载:“建业南五里,有山冈,其间平地,吏民杂居,东长干中有大长干小长干,皆相连。大长干在越城东,小长干在越城西,地有长短,故号大小长干。”古辞《长干曲》:“逆浪故相邀,菱舟不怕摇。妾家杨子住,便弄广陵潮。”后来的《长干曲》,大都在此基础上化身而出。
崔颢这组《长干曲》共有四首,大抵与古曲内容相仿,多是描写江南女子的生活与情感活动的。这组诗又被人称为《江南曲》。想来,诗成时候的崔颢恰在浪游之中,诗作内容所描写的这些情景,应是诗人自身所经历的一些画面。
“君家何处住?妾住在横塘”,十分的突兀,陌生人的问询。可是如果把自己置身在相同的场景内,就会很自然地明白其中的意味。所以才会有人评论此首诗:“蕴藉风流!”(顾璘《批点唐音》),可调直接点明要害所在。
这里要先看看一个地名,横塘。李善在批注《文选 吴都赋》时云:“横塘在淮水南,近家渚缘江筑长堤,谓之横塘。”故址在南京,地近长干。说到南京,大家可以由此引出著名的秦淮河来,那一个个艳丽的女子,所谓的“船娘”。
了解了以上的历史,便能够很好地理解,为什么陌生女子会在两船交错而过的瞬息间,突然发出销魂一问:“君家何处住?”我们似乎可以看见,一个妩媚女子倚船而立,急呼:“停舟……”问过陌生客之后,画龙点睛地来上一笔:“妾住在横塘!”言下之意,分外悠长:嗯,公子晚上一定要来约哦!
然而,且慢!后面两句,“停船暂借问,或恐是同乡”,学问比较大。千万不要看见末尾一句之中有“同乡”二字,就以为人家是在和你拉交情,叙家常,不存在的。还是古人有心,据《笺注唐诗选》载:“同乡之人不可以留欢也!有烟花地,女儿不妄出户,故不知同乡人,因曰‘或恐’。”面子,原来其深意在此。
时光可以催人老,却无法改变一个人的品行。二十年的漫游生涯,除了让崔颢的诗歌内容变得阔大,并没有让其在品性上做出应有的改善。关于这一点,并非无的放矢。在《长干曲》第四首的最后一句:“由来花性轻,莫畏莲舟重”,生生把崔颢的底子揭示得一清二楚。
第一眼看上去,似乎是说:水中莲花,随波逐流,本性轻浮,过往船只虽多,却根本不怕碰撞与碾压。然而,实际上,崔颢是嘲讽女子水性杨花,完全不要责怪男子恣意地玩弄与无情地抛弃。由此可知,崔颢真正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代表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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