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诗词赏析（空翠湿人衣的出处）

唐代诗人王维在《山中》写道：“荆溪白石出，天寒红叶稀。山路元无雨，空翠湿人衣。”“空翠”一句最妙，它把绿色写到了极至。山中绿色浓重，似欲流出，使人有湿衣之感。

面对着绿色，我也常有写作的冲动。但却十分担心，自己的写作能力有限，不仅写不好绿色，反而糟蹋了绿色。2003年夏天，我游历了内蒙古呼伦贝尔大草原，我一下就惊呆于这广阔无垠的绿了。游伴儿都热衷于烤全羊，与草地合影。我则最醉心于给草地单独拍照，妻子跑进了我的镜头，我就赶她找儿子拍照，妻子撇着嘴走了。我的那点儿私心，就是不想让任何人打扰我眼前的绿色。我要一心一意地把这草原绿装入相机，带回家中，把它写入我的作品。可是，至今我也没有一篇描绘草原绿的佳作。但是每次翻看那些草原照时，我仍有写绿的冲动。

我很佩服朱自清大师的文笔，他有一篇散文《绿》，其中写道：“我曾见过北京什刹海拂地的绿杨，脱不了鹅黄的底子，似乎太淡了。我又曾见过杭州虎跑寺旁高峻而深密的‘绿壁’，重叠着无穷的碧草与绿叶的，那又似乎太浓了。其余呢，西湖的波太明了，秦淮河的水又太暗了。”大师的见识太广了，他把天下的绿集合在一起，搞了个大“什锦”。让人一下子就享尽了天下的绿色美。

我读过许多写绿的佳作。宋代郭熙有一首诗《山川训》，他笔下的绿色与王维的“空翠湿人衣”有异曲同工之妙。“春山澹冶而如笑，夏山苍翠而欲滴，秋山明净而如妆，冬山惨淡而如睡。”那浓浓的绿色，直叫人想伸出双手，去接住那几欲流淌的一滴。这种感觉朱自清大师也有过。“那醉人的绿呀，仿佛一张极大极大的荷叶铺着，满是奇异的绿呀。我想张开两臂抱住她；但这是怎样一个妄想呀。”大师笔下的这种独特感受，真是描写绿的绝佳的文笔。

其实，我也有对绿的独特感受。小时候逃学是常事。背着书包走出家门，不去学校又出哪里？春天遛麦田，夏天洗水塘，秋天钻柴垛，冬天滑雪板。有一次，我逃学在麦田闲逛。微冷的天气，春风并不和煦，破旧的衣裳显得格外单薄。早饭喝那点儿稀粥早随着一泡尿消失殆尽，又冷又饿，闲遛散逛，百无聊赖。一个人孤零零的，还不如上学，还有个玩伴儿。

此时的麦苗已没过脚脖儿，我便扒卧在麦垄沟里，也许少受点儿冷风。但是冷风并没减弱，只是心静了下来。因为除了眼前窄窄的一条蓝天，左右尽是麦绿。我不懂色彩学，只凭自己的阅历，知道绿色分草绿、豆绿、柳绿、葱绿等。我觉得这麦苗的绿色又有自己的不同，姑且就叫它麦绿吧。我是第一次细心地去观看绿色，我也是第一次静心地去体味绿色。这满眼的麦绿，又润又嫩，既有碧玉的润泽，又有剥皮的熟鸡蛋的软嫩。这大片的麦绿不是“欲滴”，而是绿浪翻涌。

微风吹着麦苗，麦绿拂着人面，这倒让人忘了寒意，而有一丝“吹面不寒扬柳风”的感觉。侧耳贴近麦苗细听，隔壁的垄沟里一定有鸟在觅食，悦耳的鸟鸣在风中若隐苦现。轻轻分开嫩苗，果然有只小鸟探头探脑地迎风走来，柔软的羽毛，细长的尾巴，被微风一吹，一翻一翘，就像孔雀开屏。它无忧无虑，悠闲得很。而我现在倒很悠闲，可是逃学后等待我的将是父母的斥责与老师的批评，我要是能变成一直只小鸟就好了。

绿色是常有的，而观绿的心境是不常有的。逃学不值得提倡的，有个机遇静心观绿色倒是难得的。感谢这“苍翠而欲滴”的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