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姨多鹤》是旅美作家严歌苓的小说代表作之一,该小说延续了严歌苓作品一贯的对人性的思考和对女性体验的关照,还通过人物的悲剧性命运折射出日本侵略战争对两国普通人造成的持续的摧残和伤害。撇开宏大叙事,从微小的视角展开对战争的批判和反思。
竹内多鹤随家人来到东北的开垦荒团村民,在日本战败后无法回国,死里逃生后被张俭的父母买回家。张俭的妻子朱小环受了日本兵的惊吓后无法生育,多鹤正是被买来为其传宗接代的。在特殊的历史时期,在命运洪流的裹挟下,多鹤和小环、张俭之间发生了扭曲且错综复杂的情感和故事,传宗接代的任务是完成了,但最终等待他们的都是孤独和痛苦。
小说中最具有悲剧性色彩的人物就是多鹤,她善良、聪慧、勤劳能干,性格坚韧,但是由于战败,她被自己的国家抛弃,在逃难中失去家人,被卖到张俭家,沦为生育工具。在这个家庭中,她身份尴尬,语言不通,只能独自品尝痛苦和孤独,甚至在痛苦中寻找生机,每次怀孕时她都悄悄给死去的父母跪拜,“世上没有多鹤的亲人了,她只能靠自己的身体给自己制造亲人”。多鹤和张俭在畸形的家庭生活中也产生了感情,但后来被小环发现了,这份感情也就被搁置了。在艰难的岁月里,多鹤辛苦付出,帮助小环经营这个畸形的家庭。后来终于等到了回日本的机会,但是回国后她甚至已经听不懂日语,战争造成的低能使她只能胜任一份保洁的工作,她写信给小环说“她回日本已经晚了,日本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读到这里让人不胜唏嘘和感慨,竹内多鹤的一生到底在哪里真正拥有过位置呢?
小说中另外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朱小环,她乐观、泼辣,能言善道,做事从来不吃亏,但是对张俭父母买回多鹤生孩子的事情,她也只能忍气吞声,因为自己怀孕时被日本兵追赶造成了不孕。也是因为这样的国仇家恨,她对日本人多鹤是心怀怨恨的,但小环本质上是一个善良的人,在张俭遗弃多鹤时,她骂了张俭,自己天天去寻找多鹤。多鹤在山坡上生孩子时,只有小环找到了她,小环想过让狼吃了她,但最终选择了救她回家。通过这个人物,我们看到了在特殊的时期和条件下人性宽容和悲悯的一面。虽然她不是孩子们的亲生母亲,但是给了孩子们无限的疼爱,在动荡飘摇的生活中,她用自己的泼辣和机敏保护着一家人,有了小环,这个家庭才能看上去这么热热闹闹,充满人情味。张俭得病在日本不治去世后,多鹤和小环维持着通信,多鹤想让小环把平时跟人吵架的事也写在信里告诉她,因为小环很会吵架。但这时小环已经不怎么吵架了,“她意识到她这一生吵吵闹闹多半是为了家里人,现在只剩下她一个,周围的人和事她都马马虎虎对待,找不到什么事值得她吵”。她不能生育也是受到战争的影响,后来她失去了正常的家庭和丈夫普通的爱。
一个人没有在战争中受伤和死亡,并不代表他已经幸免于难。虽然随着时间的发展和历史的进步,这个家庭逐渐回归正常,但是这些人物再也无法回到最初了。这部小说是一首人性的赞歌,也是命运的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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