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逼着我拿起笔替那些吐尽了血痰死去的人和那些还没有吐尽血痰的人讲话。——巴金
《寒夜》用细腻的笔法描绘出一个家庭的破碎，生动形象地塑造了汪文宣、曾树生、汪母、儿子小宣这四个角色。全文从这一家四口入手，深刻反映出抗战时期善良、老实的小知识分子难以幸免的爱情与家庭悲剧。
主人公汪文宣与妻子曾树生都曾受到过大学教育，他们在年轻时梦想着办一所学校，实现自己为国为家的抱负。然而战争的爆发是理想破灭的根源，他们被迫逃到重庆定居，汪母前来帮助儿子。汪文宣迫于生计半商半官的图书公司当校对，曾树生则在大川银行工作。受到封建道德教育过的大家闺秀汪母显而易见地不喜欢这位儿媳，甚至认为她正当的职业是“花瓶”。因战乱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工资不高，生活条件艰苦，婆媳关系又常年处于冰冻状态，这一切的一切汪文宣都没能改变。在汪文宣换上肺病期间，树生为了追求自由随银行的经理迁居到兰州，并写下了与他分手的信，他大受打击，在抗战胜利的那个夜晚死去。树生从兰州回来之后，儿子已经被汪母带走，不知去向。在那个寂寥的寒夜里，她宛如一抹游魂，不知归向何处。
汪文宣为人老实、善良，但性格十分懦弱。公司里，上级给他分配的任务超出了实际，同事们都孤立他、嘲笑他，唯有敦厚、通透的钟老与他交好，时常帮助他，却依旧被无情的霍乱掠夺了生命。在这种极度压抑的工作环境下，他的精神受到了严重摧残，然而他却丝毫不敢反抗，逆来顺受好似他的本色；家庭里，无论汪母怎样对树生冷嘲热讽，他只顾伤心，却从没有为家庭和谐付出过，有的只是隐忍和哭泣。母亲与妻子的争吵仿佛是变革社会下封建礼教与新式思想的较量，他夹在中间徘徊不定，唯有在患了肺病之后的“我要活”三个字才是他最真实的呐喊。他的性格决定了他一生的命运走向，无论是否生活在这个被黑暗统治的社会里，他都无法逃脱性格带来的困顿。他的不幸不是一个人的不幸，是当时社会下知识分子的不幸。
妻子曾树生是一位受到过“五四”洗礼的新型女性，她美丽、乐观且充满生机，她的活泼与美好都吸引着汪文宣，但这种美好却是带有旧式封建大家长气息的汪母所不容的。诚然，汪母十分疼爱汪文宣，但她如文宣所说的那样——不了解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经常把树生当做“抢走”她儿子的敌人。汪母只想爱自己所爱，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却从不知道爱是成全，这样只是感动自己而已。
儿子小宣沉默寡言、少年老成，与母亲树生关系并不亲密，竟不像是母子俩。但这也并不是树生抛下儿子远走的借口，她喜欢热闹害怕孤独，孩子就能够离开母亲吗？她为了所谓的自由和与孩子不亲当做自我安慰剂，这本身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站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给读者留下的的只有无奈二字。
动态的心理活动更是给整部小说添加了难以忽视的悲剧色彩。从小说开头汪文宣在灰黑的夜色中寻找与吵架后出走的妻子到结尾树生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回到重庆，都大量描写了两人内心活动，既首尾呼应又渲染了悲凉的氛围。首先是汪文宣，寻找妻子时看到妻子与别的男人出入咖啡馆的愤怒与自我安慰（无形脑补最为致命）、在单位的暗自吐露、是否让妻子走的挣扎等等都极大地消耗了他精神力，让原本就脆弱的心灵雪上加霜，他就带着这种矛盾的感情一步步走向死亡；其次是树生，对汪文宣的感情在经历无比的寂寞之后由爱到怜悯的过程、是否离开汪文宣的挣扎、去不去兰州的想法等等一切都形成了对立在她的脑海里天人交战，变幻莫测。
小说没有跌宕起伏的情节，却依然扣人心弦，读来内心不禁涌入一股悲凉。理想的破灭、青春的消逝，无法把握的人生这本书里展现的淋漓尽致，表达了作者对封建礼教的无情批判、自古以来就理不清的家庭关系的深思与对主角们遭受荼毒的同情。巴金先生将亲身经历过、见证过的人与事都融入到了《寒夜》之中，才能让这种直逼人心的情节显得格外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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