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过年

回“家”过年

——谨以此篇献给坚守在一线的建安铁人

“我恭喜你发财，我恭喜你精彩，最好的请过来，不好的请走开，礼多人不怪”。腊八之后年味儿愈浓，平日里日渐冷寂的高原上，这时候也增添了几分喜庆，来来往往的人们，打电话的、接电话的、回电话的，就连四九天的寒风，也掩盖不住工友们脸上的悦色，电话那头时不时传出老人、女人、孩子的声音，这一切都被厂房中走出的老魏看在眼里，听在耳朵里。

今天是腊月二十，工友们陆续接到单位放假的通知，就在前一天晚上，老魏和众人一样收拾着行李，盘算着要给妻子和女儿带的礼物，掰着指头，口中念叨着：“老婆的新手机、女儿的鞋子、衣服、零食……对，还有答应老婆要买的金戒指！这个可不能落下”。我坐在凳子上看着大老粗认真幸福的样子戏谑到：“呦，老魏你们倒是够浪漫的，我们年轻人都整不明白这一套”。老魏腼腆地笑了笑说：“十六年前你嫂子跟了我这个穷光蛋，那时候没钱，从来没送过她一件像样的礼物，去年十五周年结婚纪念日，因为疫情封城没赶回去过年，今年无论如何要给你嫂子补上”。说罢，老魏将铃声设成《恭喜发财》，说这样能讨个好彩头，还特意把来电铃声调成最大，深怕耽搁了每年腊月二十这一天妻子如约而至的电话。昏暗的月光下，冷冷清清的屋内，老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知道他的思绪早已跨过了茫茫山岗，驾着风飞了几千里，落在了暖意融融屋子里。

天微微亮老魏便早早爬了起来，脸上挂着藏不住的笑容，见谁都愿意多拉呱上几句，整整一上午嘴里不停嘟囔着下班后想对妻子和女儿说的话，想到她们得知自己能够回家过年的消息，一定会高兴的跳起来。临近晌午机修班长的到来，打破了一切的美好，“老魏，上级通知春节期间生产任务比较严峻，为保证车间正常运行，咱们班组就不休息了，需要兄弟们牺牲担待一下了”，班长拍了拍老魏的肩膀，便转身而去了，他杵在原地许久，像被封印了似的，始终迈不出那一步。见状我便走过去和他聊了起来，老魏说：“对我来说回不回都可以，在这里干了这么些年了，早就和家一样了，何况还有你们这些兄弟姐妹陪我过年，只是别让你嫂子和妞妞（老魏女儿）失望，留下母女俩过年，你哥我心里怎么能不难过”。

下班后走出厂房，领到自己的手机之后，便有了先前的那一幕，工友们打电话、接电话、回电话，纷纷向家里人报送着回家过年的消息。此刻，老魏也下意识地摸出了手机，点亮了屏幕，支离破碎的外屏下，除了一家三口的全家福，就是每年如约而至妻子的未接电话。反复几次试图拨通妻子电话的他，却又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因为他不晓得如何向电话那头的妻子和女儿解释。他怀揣着沉甸甸的手机，落寞而又无奈地朝着宿舍移步而去，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先掸掉身上的煤灰，然后再将自己清理的干干净净，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床上，独自抽着烟，上下把弄着手机，静静地把目光洒向窗外。

老魏的电话最后还是迟迟没有拨出，后来还是嫂子打了过来，嫂子似乎早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亦或是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了，老魏还没来得及解释，嫂子便抱怨道：“咋了，是不是春节又回不来了，这有啥么，还用你愁地不回电话，一家人在哪里不是过年，项目上是家，家里也是家，只要你在的地方就是家，你等着，今年我带着姑娘去找你过年，我们娘俩全力支持你的工作，春节生产我们家属也有份，我们回‘家’过年！”老魏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目光里含着泪水笑着对我说：“是啊，这么多年了，他乡早已是故乡，心早已种在这山沟沟里了……”

文/梁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