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相信绝望的死灰在来年的春天也能萌发希望的绿芽———题记
近日读了迟子建的长篇小说——《白雪乌鸦》,颇有感触。虽对迟子建这一女作家并未有多少了解,可谓是极少接触女作家的作品。总觉得长久接触的文章中男人的文学才是主体,就连诺贝尔文学奖的得主中女性得主在庞大的男性得主群体中也显得微茫。长久认为女性作家的笔触缺乏历史、社会实践的伟大性,让人读了并未有抨击灵魂的震撼。而《白雪乌鸦》一书却让我头一次感受到了女性笔下搏击灾难的伟大和壮烈。
《白雪乌鸦》叙述的故事大致为:以1910年到1911年哈尔滨爆发的特大型新型鼠疫为背景,描写了傅家甸人在沉重诡异的灾难中的日常生活。从王春申的三铺炕旅店开始,鼠疫波及整个傅家甸以及哈尔滨,在鼠疫这个恐怖的幽灵的笼罩中傅家甸人进行买卖,讨论生老病死,整日过得提心吊胆,惶恐不安,更是在灾难中爆发了真正的人性,拨去了道德与正义、行为与约束的外衣,向人们展现真正的爱恨情仇,就像白雪与乌鸦一样,黑与白产生鲜明的对比。
迟子建并没有多么激烈的展现灾难,而是不温不火地刻画每一个人物,将每一个形象鲜明的展现在读者眼前。而后通过人物性格的变化,人物一个接一个的死亡,让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不经感叹他怎么就没了呢?正是这一层一层的铺垫,让我深感沉痛,感受到了灾难的恐怖,感受到了那一个伟大的社会。我需要特别强调社会的伟大性,在我认为伟大的社会应当是让人震撼的,让人动容的,让人感慨万千的,让人认知社会的真理的,让人看见前进的目标的。而正是迟子建细腻的刻画让我深深的震撼了。或许是因为他所刻画的人物性格中可以找到自己的影子,所以仿佛自己就亲临了灾难,那人的情感变化就是自己的情感变化。又或许是这性格特征太过真实,自己似乎已经熟知了这些人,他们的离去、死亡仿佛自己的亲朋熟人死亡了一般。正是这伟大的悲哀,让我感受到了伟大的社会。
这本书中我认为其精妙之处就在于人物的描写,而给予我极深印象的人物很多,他们鲜明的样子仍然活在《白雪乌鸦》里,活在我的眼前。
翻开书我便认识了第一个人——王春申,他是三铺炕的掌柜,更是一个悲剧性角色。由于妻子吴芬无法生育,而奉母亲之命纳了丑女金兰为妾。妻妾不合,在吴芬与金兰的争吵中王春申一直隐忍,终日赶着黑马出去拉活。妻妾从他这儿得不到爱便偷情,他也一直隐忍,在妻妾儿子死后,只留下他和妾偷情所生的女儿。之后又因为邻家寡妇的算计娶了那寡妇。他的一生让人看来是麻木的,是悲惨的,似乎他不曾反抗,也无能反抗,他一直在被命运捉弄。然而当我看到在鼠疫中运送尸体的他时,他那急切而又慈悲的目光,又觉得他不是隐忍,他只是宽容,他在宽容一切,他并不会向死亡低头,向厄运低头,他仍旧用他自己的方式与世界相处。或许神总是让好人一直活着,活得更久,让人们有机会真正的认清他们。
第二个人是翟役生,他似乎一出场便是一个悲剧——一个被赶出宫的太监。他没有男人生育的功能,与王春申的妾金兰偷情,在此可以认定他是自卑的。而后又如同无赖一样依仗着人们对他的宽容四处骗吃骗喝,欺凌弱小。然而灾难又让他变得更加悲剧,他失去金兰,与一只丑陋的老猫相依为命,他不断的诅咒这个世界,诅咒整个傅家甸的人,他巴不得所有人都死光,最好波及紫禁城,让那些欺凌他,冤枉他的人统统死掉。他的人物性格注定是悲剧的,他只会报复,不懂得宽容。若说王春申是白雪,那么他便是乌鸦,宽容与报复,两个极端,两种颜色,鲜明。神也总让不善的人活到最后,也许或者对于他们死了要比活着轻松不少。
第三个人物是傅百川。傅百川是傅家甸的知名商人,他祖上世代经商,到了他这一代已经有了许多产业,他可谓是无忧无虑,锦衣玉食。然而在这样一个日本人、俄国人、中国人一起混居的地方,他却自觉承担起中国商业的领航人,他以自己的商业实力不断与日本、俄国的商业抗争,挽留了中国商业的一片市场。然而在灾难来临后,他的表现却不像一个商人、一个只为利益而生的种群。他几乎是变卖了家产,关闭了许多产业,自愿无偿捐助政府制造口罩,或是免费赠药,为了抗治鼠疫他几乎憔悴了许多。然而他就如白雪一样圣洁,若说他是雪,他也定是那炙热的雪,热得让人温暖。
第四个人是纪永和。西方有四大吝啬鬼,假若东方也要评选一个四大吝啬鬼,我必然不会吝惜我的票,毫不迟疑的投给他。他的妻子翟芳桂喜欢乌鸦,总在门口撒一把谷米,他看见了便会破口大骂!妻子给顾工多烧了几个菜他便暴跳如雷还克扣顾工工资。为了赚回从妓院赎回翟芳桂的钱,他强迫他妻子继续老本行。为了达到商业目的甚至毫不迟疑地将妻子送出去陪睡。鼠疫之后,他更是囤积货物,打算鼠疫过后高价售出。就连他死在医院时仍旧惦记着他一仓库的红豆黄豆。他是肮脏的,他的人格和灵魂都是黑色的,面对这种人不免让人咬牙切齿!他与傅百川的高尚相比,显得更加低贱。他的吝啬是混沌的黑,与傅百川的高尚的白是两种颜色,鲜明!
而在全书中我最喜欢的人物是周耀祖的妻子于晴秀。她是一个才女,出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写得一手好字,做得一手可口点心。她在鼠疫来之前似乎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有一个疼爱他的老公,也受傅百川深深的恋慕,他有一个儿子喜岁,女儿喜珠,就连道台老爷也对她特别赞赏。鼠疫爆发戒严后,他们周家便积极协助政府为疑似鼠疫暂被隔离的人送饭。而在祭灶神的那一天晚上,送饭中喜岁与周耀祖都不幸染上鼠疫,就这样人们再也看不到活蹦乱跳的喜岁,老实诚恳的周耀祖了。对于于晴秀,还是已怀身孕的她来说是一个绝顶的灾难,而她却只是大哭一场,又投入到了鼠疫的抗治中去。她的坚韧就像天使一样,在这样的绝望中格外醒目,她的泪水像天使的翅膀,飞舞展翅,感动得让我不禁落泪,命运是不公平的,而她却并不埋怨,她是理性的,是那个时代少有的品质。
我说过社会的伟大性应当是让我们认知那个社会,看见未来前进的目标。在这场鼠疫中更多体现的是人性的冷漠。得知鼠疫爆发,人们都是互相猜忌互相提防,不曾同情任何人,我认为这种冷漠是残酷的,比任何灾难都要恐怖。不经想问现今的社会不也是冷漠的暴力到处充斥吗?这场鼠疫也暴露出一个问题,那便是愚昧,他们抵制口罩,抵制消毒,认为这些先进的东西都是无用的玩意儿,在划区隔离的时候他们更是认为白色与蓝色不吉利不愿意佩戴,为了隔绝传染源要提出焚尸体时几乎惊动了朝野。中国为什么落后,正是佩戴了愚昧这一枷锁,虽然在毛泽东的带领下扫清了及多数的文盲,但是思想的文盲扫清了吗?这种愚昧我自认为是具有根性的,他仍然寄生在许多人的大脑里,一代接一代的遗传。在迟子建的笔下我看到了一个令我心痛的中国,一个让我绝望的社会,所以那个时代被淘汰也是必然的。
迟子建的《白雪乌鸦》是悲剧性的,许多无辜的生命死于这场鼠疫,我们不能责怪、抱怨、谴责任何一个人,在灾难面前他们都被剥去了最虚假的外衣,以本来的面目站在造物之祖面前,以本来应有的样子回到造物之祖身边。然而悲剧并不是绝望,随着鼠疫的消散,春天再次降临人间,融化了坚硬的冰雪,绿色覆盖了一片破败,当于晴秀的婴儿那一声啼哭唤醒了整个悲哀,得知是男孩子时,于晴秀简单的一句——“那就叫喜岁吧。”我便知道一切又会重新开始,老树又会长出新芽,让我们坚信一切悲剧过后都会有崭新的生活复苏。就像第四遍读《简·爱》时,即使最后只留下简和罗伯特,但我知道一切新的东西将会开始,像春天的新绿覆盖破碎的残冬一样。所以我们更该对未来,对生活怀有无尽的美好,应该总要相信绝望的死灰在来年的春天也会萌发希望的绿芽。(章安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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