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在那里干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呢!”
今年村上又没有拿诺贝尔文学奖,看完《刺》也跟太太说,这个世界欠村上一个诺贝尔奖。
因为又是村上上下两册的鸿篇巨著,所以肯定是林少华先生搭档村上的组合。这个组合,我这一代人是非常熟悉的,从《挪威的森林》开始,就有这个组合了,《挪》又是我们那个时代很多青少年的性启蒙读本,大家都要看绿子的内衣到底是怎么一天天晾不干,这么也就一直穿着的。每个人都拿一本,藏桌杜底下看,课不听,就看,其实那时候是看不懂的,但是因为大家都在看,所以也就不明就里一起看。
关键林先生的日译汉是越发地偏向于日语了,很多的日汉字直挺挺地放在那里,不做翻译,实际上如果看这版翻译,不粗通日语的话,那么是有点吃力的,比如说,书中讲“免色请来了手腕很好的调酒师”,“腕”在日语里有“手上功夫,技巧”的意思,而这里如果直接用日汉字,则会在中文中产生歧义,当然译本中诸如此类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冷地方”或者说很多句子直接沿用了“什么”的无所指的说法。
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其他寝室的同学问过我说,你知道什么时候看闲书看得最快吗?我说不知道,他说就是大考前一两天,然后手上如果有村上的书,或者J.K Rowling的东西,保准不复习,一天给你干一本,干掉……
我看这一本《刺》,我还和太太承认,说其实我平日里看书都是靠自律,也就是说,哪怕不想看书,也要拿起来看书,因为如果不看书,一天就像白过一样,然后会很自责,无法入睡。但是看这本书,不是靠自律,是希望知道书里的那个“我”后来怎么了,接近书的结尾的时候,就是想知道“真理惠”找到没有。
书是架构在一个超现实的环境中的,也就是说书里的那种事情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但是写的是每一个人的内心和日常生活。
【危机】
这书特别合适和书中那个“我”一样中年34~36岁这个年龄段的男子看,我差不多就到这个年龄了。这个年龄段的男子有很大的恐慌,我特别容易和书里的“我”产生共鸣。第一是,这样收到太太的离婚通牒,我也不是没有过,当天开车出门也不是没有过。第二是,我是今年9月份翻开的书,三个月前刚刚完成24日贯穿全日本的旅行,所以对主人公这种一个人开一辆标致,满日本兜的感觉很熟悉。
中年的离婚危机,有些夫妻处理争执比较平和,有些则不是,书中的柚与“我”离婚,算是平和的。但是哪怕生活中别人眼中的模范夫妻,也是不知多少次在内心盘算过离婚,甚至到底离婚造成的成本几何,也是清清楚楚的,只是书里的柚与“我”最终还是离婚了。
柚在一家小型建筑设计师事务所工作,“我”则是一个柚家里不认可的、不入流的画家,靠给不同的企业家或政要画肖像画为生,但是这样谋生的肖像画算是画得不错,客户的评价都是,能够画出照片拍不出的那种东西。
柚对美貌的男子不具抵抗力,提出离婚时已经和别人好上了,婚姻持续到第六年最终还是散了,柚的父亲预判是五年,不过无所谓,终究还是散了。
【梦想】
收到妻子最后通牒的同一天,“我”选择马上离开……
很多人喜欢看这本书,看下去,还因为主人公“我”,站在离婚的档口,满足了很多读者心目中的梦想,来那么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而且旅行中还有一夜情的艳遇。旅行接近结束时,美术大学的同窗好友雨田政彦,竟然offer给自己著名画家老爸山上的大房子,还好听地说:“能不能请帮忙看房子?”,继而过上了去小镇上教两个绘画班级,一周两天四堂课,能糊口,可以不再接肖像画订单,只画自己喜欢的作品的艺术家生活。在绘画班上竟然又勾搭上了两位人妻……,唉,是不是好多人的梦想。
【画】
题画:刺杀骑士团长
雨田具彦藏在阁楼里的,以日本画风格借唐璜杀心爱女子父亲的场面,表达自己深藏内心,在维也纳留学修油画时期,爱上当地女子,参与青年组织暗杀纳粹高官的隐秘。
“我”因为听到阁楼有响动,上去看的,没想到在发现猫头鹰的同时,还发现了雨田具彦的这幅画,包好了,藏在阁楼里,从未发表,也从未收录在任何一本作品集中。
包好,藏在阁楼里,是雨田具彦心中的秘密,
包好,藏在阁楼里,是我们每个人心中的秘密……
第一幅“免色”的肖像画
住在“我”对面山坡的信息界巨头,先是在几年前花巨资买下了那座白色大房子,为的就是能够天天通过高倍望远镜看我这边山坡上另一户人家——真理惠家的情况,主要就是看真理惠。免色君的前女友在十几年前,匆忙见了他最后一面之后,不辞而别,嫁与他人。十几年过去了,不幸被金环胡蜂蛰死之后,准备了律师给免色发信,说其实自己的女儿真理惠,可能是和免色见最后一面时留下的。
于是免色当然忍不了,原本无欲无求的人,竟然花了大代价买下了真理惠家对面山坡的白色大房子,天天不出门,就这么看真理惠。
免色的第二个大手笔,就是花了让人无法拒绝的价格,让“我”为他画肖像画,实际是为了接近“我”最终完成让“我”给真理惠画肖像画的计划,并且免色让原来不习惯让真人当模特的“我”习惯了让真人当模特,这样给真理惠画肖像的时候,免色就可以“顺便路过”和可能是自己女儿的人见上一面。
第二幅“树林与树林中的洞”
这是免色的第三个大手笔
住到著名日本画家雨田具彦的府上不多久后,突然连续几日晚上同一时间,万籁俱寂,就听到山上小庙的地底下传出绵长的铃声。
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幻听,所以就请免色同一时间一起来听,是不是真有这声音,果然,声音客观存在。于是免色掏出一本古书说,这和书上记载的一样,应该是奇闻异志之类的东西,说是小庙地下的石洞里应该是个古时候,希望自己变成佛的僧人,多天不进水之后,托别人把自己封在这样一个挖好的洞里,等待死亡来临成佛的这么一个情况,说是要一探究竟只有打开洞穴这一个办法,就在“我”对此还不置可否的时候,免色已经想好了联系自己熟知的园林工作人员开洞的事情了。
这洞就是文章超现实主义的地方了,和文章另一个超现实主义之处——从画里走出的“骑士团长”和“长面人”,是在现实中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
实际上,“我”在书中因为不是全知视角,所以并不知道真理惠的失踪全是因为她自己独闯了免色的家(实际上,真理惠独闯免色的家不敢出来,这一点是文章最牵强的地方)。“我”为了某种程度上去救出真理惠,按照画里的样子在雨田具彦的病房,当着雨田具彦的面,杀了“骑士团长”,经过长长的在“无”的世界里的历险,通过洞口越来越狭窄,仅容一人勉强受挤压通过的石道,回到现实世界的这个树林里的洞中,把自己发现并和免色一起打开的洞这一整个逻辑形成闭环。实际上,“我”听见的铃声是我自己摇的,也未可知……最终是免色因为连日找不到“我”,想着来洞里看看,才得救。
所以这个石洞,在象征主义中,是非常难解释的,我姑且认为是文章的一条循环逻辑而已。
“我”画完这幅画,把它送给了免色,毕竟是他从洞里把“我”救出来的。
第三幅“开斯巴鲁森林人的男子”
妻子下了离婚的通牒后,一个人开车绕着日本漫无目的地旅行,有一天在东北地区一个不知名的小镇,独食时,突然跑进来一女的,很自然地坐到“我”对面,看样子是被讨厌的人跟着,想甩掉,所以才出此下策。那所谓讨厌的人,就是一个紧接着开着一辆斯巴鲁森林人而来的男子,坐在“我们”不远处,一个人吃饭。白色斯巴鲁森林人后面贴了一张捕鱼的贴纸。
当天和这位女子发生一夜情,发生时,还应女子要求,把她准备好的类似围巾的东西绕在她脖子上假装做出想勒死她的动作。
这个男子后来还见过一次,一夜情之后,第二天早上,来到同一家饮食店,看到这位男子一个人在用早餐,看过来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到底在那里干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呢!”
但是这位男子的车,那辆斯巴鲁森林人还见过一次,只是那一次没有见到男子。是在受雨田政彦邀请去探望他父亲雨田具彦的路上,在高速公路休息区歇脚的时候,“我”那时,竟然还不顾在买食物的政彦,疯也似的跑到停车场去找那男子了,确信是那台斯巴鲁森林人,是因为尾部贴着一模一样的贴纸。虽然最终没有找到,但是那句“你到底在那里干了什么,我可是一清二楚呢!”一直萦绕在耳边。
“开斯巴鲁森林人的男子”没有完成,就不再画下去了,因为似乎马上要从画中成型的男子肖像不让“我”再画下去一样,所以也就一直那么放着。
第四幅“真理惠”的肖像画
真理惠,真是一个很“灵”的姑娘,她看到“开斯巴鲁森林人的男子”这幅画,也说,看来是画完了。而且,她一早就有被人看着,被人窥视的感觉。真理惠经免色安排,当然是有免色安排的这个事实,真理惠本人是不知道的,来到“我”这里做肖像画模特的第二次,免色“顺便路过”,并随口邀请了真理惠去他府上看“我”给他画得那幅肖像。
到了免色的白色大宅之后,看到免色阳台上的高倍望远镜,真理惠马上知道,免色因为某种原因窥探自己已经好长时间了。
于是某一天,真理惠突发奇想,潜入免色的宅邸想要一探究竟,却无法脱身,被困在那里四天。关键,全程免色一无所知,只是真理惠自己觉得自己没有可能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再次离开而已。才有了“我”以为真理惠失踪,要去把她找到的想法。
【我是另一个免色,还是免色是另一个我?】
具备经济实力和渠道的免色并不希望通过DNA来确定真理惠到底是不是前女友和自己的骨肉,他觉得,这样一种,不知道“是”还是“不是”,但是保留“是”的可能性的感觉,挺好的。
最终,我经过在“无”世界里的跋涉,渡过需要贿赂才能开船的摆渡人值守的河流,回到妹妹和我那年去一个石洞中参观时,几乎一模一样,被妹妹形容成,只能由妹妹进入,因为哥哥“我”太高了,只属于妹妹一个人的世界,那样的一个洞。关键“我”的妹妹叫“路”(极具象征主义),挤出那个石洞,回到“有”的现实世界。
真理惠已然回家,妻子虽然怀了别人的孩子,但是说如果“我”不介意的话,她并不想同孩子的生物学父亲结婚,而是想同我复婚。(实际“我”签完字,柚一直没有签字,所以也不一定算复婚。)
“我”同妻子柚,还有柚与别人的孩子,从此开始了幸福的生活。但是“我”在开着标致绕日本旅行时,曾做过一个春梦,梦的时间正好与妻子的受孕时间吻合,所以“我”觉得,可能在一个“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世界里,柚的这个孩子,可能是“我”的,也未可知。
文章结尾,
至此,中年危机通过自己的重生或者复活,而得以解开。
妻子回到自己的身边,但是中年人的生活中存在着非常多需要妥协的地方。
不是自己的孩子,可以通过强大的心理暗示,强迫自己认为在另一个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世界里,这个孩子可能是自己和柚在自己的春梦中得来的,而不是柚和那位美男子。
为了孩子和柚,“我”又接起了替人画肖像画的生意,
只是在回到这样的生活之前,我和真理惠一起,把雨田具彦的《刺杀骑士团长》和“我”的《开斯巴鲁森林人的男子》两幅画,包好,放到了那座老宅的阁楼里,世界再没有人知道这两幅画的存在,只有我和真理惠,因为我搬走后,那座雨田具彦山顶上的宅子走电起火,付之一炬。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