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是一件十分沉重的事,自古至今从未轻松过。“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曹操的名句传唱千古,尽管诗风雄健,仍吐露着对人生短促的无奈。今日的葬礼上,亲友们号丧不止,悲悲戚戚,陵园中,参天的松柏,格外肃穆。时间并没有改变人们对死的态度,大家依然忌讳死。可无论你如何抗拒它,死都十分公平,逃无可逃。
我也曾对死亡产生过恐惧,有时想到身边的亲人终将离我而去,或者有一天我会化作飞灰安身于一方矮小的盒子里,无边的悲伤和孤独便会侵袭而来。想到时间会一点一点带走死者残存人间的气息,慢慢掏空生者对逝者的点滴回忆,不由感慨死亡真是一件相当冷酷且值得悲悯的事。
很少有人去思考死亡,因为很多人都认为死亡意味着终结。可是艾利克斯·希尔却并不这么想,他的小说《天蓝色的彼岸》用童话故事温柔地解说了死,生动地描绘了死后灵魂从了断尘缘到走向新的生命轮回的过程。它告诉我们:死不是绝对的终结和虚无。它教导我们:要珍惜生,但并不必去畏惧死。
小男孩哈里因一场意外的车祸来到了“另一个世界”,在这里,泛着金红色光芒的太阳永远都不会落山,绚丽霞光的背后,你能看见淡淡的幽蓝,那里就是“天蓝色的彼岸”——“另一个世界”里唯一有确切地名的地方,每一个心愿达成的幽灵最后都会去那里重获新生。可哈里还不能启程奔赴那里,因为他还没有向姐姐雅丹道歉,告诉她自己有多么得爱她。
在幽灵阿瑟的帮助下,哈里偷偷溜回了人间。他发现自己永远不会累,可以跑得很快,甚至能在天空中飞,这些他生时梦寐以求的超能力让他倍感兴奋。他满心欢喜地来到学校,想去和伙伴们做最后的道别。可没有一个人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甚至感受不到微风拂面,感受不到饥饿和寒冷,先前的欣喜一扫而空,他有点难过,开始怀念过去。生的幸福竟是这些习以为常的琐碎,死亡会剥夺走一个人对生活所有细微的感受。更让他深受打击的是,自己被一个叫鲍尔·安德森的新人彻底取代了,昔日的死党和死敌也成了朋友,没有人为哈里的死而伤心难过,世界也并没有因为哈里的死而停止运转,“你不存在了,但生活还在”,死好残忍。
被人遗忘是一件很难受的事,哈里无法接受。在他万念俱灰,准备离开时,一个转身,瞥见了一面别样的墙,上面贴满了大伙对他的思念。他们用各自最擅长的方式诉说着对哈里的思念,他的死敌杰菲为他集资种了一棵橡树,以纪念哈里的离去。伙伴们甚至细心地把哈里养的蚯蚓安置在了树下,这棵只为了哈里而种下的树,将承载着他们共同的回忆,经历几百年,几个世纪,直到枯老。他们没有忘记哈里,尽管他们没有对哈里的离世表现出悲痛。
一个幽灵,在凡间游荡意味着他还未达成的夙愿。哈里无疑是最幸运的那一个,他不用像斯坦那样一个人坐在电线杆上寻找自己的爱犬,孤苦而无望,他也不用像阿瑟一样手握一枚珍珠纽扣,借着这唯一的信物,苦寻母亲一百五十年,更不必像电影院里的熙熙攘攘的幽灵们一样,终日守在空荡荡的电影院里消磨时光,他更不是呜呕,始终无法表达出自己的心愿。
比起孤儿阿瑟,哈里一生都享受着父母、姐姐对他的爱,离开后也未能停止。哈里的家人为他静心挑选了大理石墓碑,上面刻着每一个人的思念和祝福。爸爸、妈妈、雅丹会每天不约而同地到墓地看望他。爸爸会借不断修建光秃的草坪来逃避对哈里不受控制的思念,妈妈则在每次准备下午茶摆放餐具的时候习惯性地多拿一副,他们俩时常依偎在一起,想到哈里就会流泪不止。雅丹取下了门上驱逐哈里的牌子,时常会望着墙上的旧照片发呆。老照片上的他们笑得很灿烂,但现在的他们,表情却无一不是悲伤的。对于这个家庭来说,哈里的离去是他们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哈里想不顾一切地挽起爸爸的手走回家,想给掩面流泪的父母一个大大的拥抱,想用欢闹的游戏来宽慰他们……他急切地想向家人表白他的爱,但家人却再也看不到,听不到了。看着哈里用尽意念驱动姐姐的笔,写下他的后悔和爱意时,我多么得希望这一切只是哈里一场关于死亡的梦,梦醒后哈里将会重新感悟生命,然后开始小心、努力、无比珍惜地活着。可惜,这不是梦,生命也无法重来。“好好告别,就是生命的重逢与绽放”,这是哈里离开家时的领悟。此时的哈里已不再希望家人牵挂着自己,他不想用他们的悲伤来证明自己的重要,他早已承受不住他们的眼泪。
好在哈里与那些他爱着的人一一告别后,他也终于平静地奔向了天蓝色的彼岸,像一片落叶回归泥土。无论是哪个世界,都不再有一个叫哈里的小男孩了,可哈里永远活在爱他的人的心里和记忆中。
爱不会随着人的离开而消逝,只是逝者再也无法拥有和珍惜那份爱了,所以请把握当下,好好生活,千万不要随意说出伤害别人的话,尤其是对自己爱的人。我由衷地希望哈里的爸爸妈妈能再生一个孩子,那便又会是一家四口。他们每个周末的日落时分,都会手拉着手,捧着鲜花来到哈里的墓前,轻松地聊着天。
澄澈的海水里藏着漫天的星光,一个个了无牵挂的幽灵,正一步步迈向那充满力量的海水。我从没想过死会是如此诗意、安详的一件事,生命本就是纯真且美好的,死亡也并不可怕。人们恐惧死亡,无非是害怕未知,死的未知是漆黑一片的。
“你觉得人死后会发生什么?”
“我想那些爱我们的人会想念我们。”
基努里维斯的回答道出了所有人在死亡里唯一的已知。死亡不是生命的终点,遗忘才是,爱我们的人会永远记得我们。我们可以选择坦然地接受一切,为将来的逝去做好准备,把有生之年过得充实且丰富,当然也可以继续保持对死的敬畏,但那应该是给幸福添加的炭火。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