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岁那年,我读到生命中的第一本诗集,泰戈尔的《飞鸟集》。
“夏天的飞鸟,飞到我的窗前唱歌,又飞去了。秋天的黄叶,它们没什么可唱,只叹息一声,飞落在那里。”
郑振铎曾评论:“泰戈尔歌声虽有时沉寂,但是只要有人类在世上,他的微妙幽宛之诗仍将永远是由人的心中唱出来的。”是的,泰戈尔的诗,是从他心底里流出来的,是他对人生深度领略的真诚感受,正如一位印度人所说:“他是我们中的第一人:不拒绝生命,而能说出生命之本身的,这就是我们所以爱他的原因了。”
他的诗歌,给我一个小小的、清澈的、看得见风景的房间。我推开窗子望去,诗的视野里,每一颗种子都是春天,每一滴眼泪都是海水,每一个音符都是歌声。“像山坡草地上的一丛丛野花,在早晨的太阳光下,纷纷的伸出头来。随你喜欢什么吧,那颜色和香味是多种多样的。”骤然间,我的心灵全都醉绿了,像细雨微露,清凉得让自己发愣。在我读来,他的诗歌不晦涩,不生僻,诗中带有东方宗教色彩的智慧、博爱、神性和美涤荡着我的灵魂。他的诗歌饱含爱的抚慰、人伦的温情和慈善的光芒,即使死亡,在他的笔下,也是深情优美的诉说。诗中集中表达了诗人终生关注的精神问题,思想碎片在精神暗流上构成特殊的有机整体。阅读《飞鸟集》,我们无疑是在寻求一位先知的指点。我相信你的爱。泰戈尔常说的话,相信——入世的勇气和爱。在这位伟大的诗人面前,我庆幸,自己没有丧失一个孩子的视野和感动。在这个很容易就愤青的时代,感动,已经成为越来越奢侈的享受。
早在读《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时,便知道泰戈尔不凡,无关于他的殊荣与头衔。一个人活于世,若能随意从万物中获取灵感,信手将自己心底深处的感情倾注于其中,除了他对自然生命无比深厚的爱,我不做他想。如同人们评价:他的诗歌是送给神的礼物,他本身是神的求婚者。他一直以一种贴近生活的姿势,将世人眼中的平凡叙述辗转成最美丽的文字。我甚至可以想象百年之前,这样一位宽厚慈蔼的老人,用他温热的唇,轻轻开合诉说:god expects answers for the flower she sends us,not for the sun the earth……如此语句,如同甘霖,浇洒在我因繁忙生活而荒芜的心田,让我在书山题海仍能找回那最初的纯净。
有人说,诗人是人类的儿童。于我而言,《飞鸟集》确如一个童话——轻嗅一路芳香打开大自然清新的课本,再看字旁大片的留白,仿佛坠入了诗人编织的一个梦幻,欲求真,便得真。文字是他的,意象是他的,体会却是你的。读诗,很多时候是读自己。
抬头望天,我突然想起泰戈尔的一句话:天空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经飞过。(张笑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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