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法利夫人》是法国作家福楼拜的著作，于1856年发表，作者为这篇小说加了个副标题——《外省风俗》。外省是指巴黎以外的省份，19世纪中期，巴黎成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制造业城市、最主要的金融中心之一，法国区域发展不平衡，巴黎与“外省”的差距很大。这篇小说发表的第二年惹了一场官司，被当局以有伤风化、诽谤宗教等罪名提出公诉，幸亏福楼拜请了一位大律师，最后法庭宣判无罪。这场官司的结果，使《包法利夫人》成为畅销书。小说故事情节很简单，主角爱玛是外省一个富裕农民的女儿，她嫁给乡镇医生包法利，成为包法利夫人。爱玛年轻时在修道院度过，读了很多浪漫派作品，对爱情和巴黎的生活充满浪漫幻想，而丈夫包法利平庸迟钝不解风情。爱玛不甘于生活和爱情的平淡，先后成为地主罗多尔夫和书记员莱昂的情人，为了维持和情人奢华的生活，爱玛挥霍丈夫的财产，还借了高利贷。最后被高利贷者逼债，她向两个情人求助，但没人愿意帮她，走投无路的她只好服砒霜自杀。
读完小说，除了对女主角的悲惨结局感到唏嘘，对小说里关于人物心理、服饰及环境的细致描写很有现场感外，似乎没什么可想的。我很疑惑，这样简单的故事怎么成为经典?译者序里写了一些关于这篇小说的研究评价，左拉（法国小说家）认为“以《包法利夫人》为典型的自然主义小说的首要特征，是准确复制生活，排除任何故事性成分。”而福楼拜自己提出“我以为美的，是一本什么也不涉及的书，一本没有外部联系的书，一本几乎没有主题的书”以及“风格本身就是观察事物的绝对方式”。这些似乎证明了我的读后感受，但没有解惑。我又查网上的书评，在“得到”里听别人的解读，大多是对作者文字运用的美学以及对事物的细致描刻表示赞赏，甚至认为福楼拜是拿着解剖刀来“解剖”人物。恕我愚钝，这些解读仍然令我似懂非懂，只好将它暂时放下。近几天因为一些事情，我突然意识到，小说里有类似的感受啊，虽然它写于一百多年前。于是我记录下最有触动的两个方面。
1、不甘于平淡。女主角爱玛小时候被送到修道院学习，她很聪明，读了很多神话小说或宗教小说，了解了很多英雄人物的冒险神奇，这些故事让她以为生活就该是充满传奇的。她认为男人自由自在，女人却处处受束缚，所以她想生个儿子，结果生了个女儿。她把改变平淡生活的希望寄托于丈夫，希望他努力学习进步给她带来更荣耀的生活，但她很生气的发现丈夫只安于做个平庸的小医生，满足于眼前的幸福生活。每天她都在家里百无聊赖，想象着巴黎上流社会生活的奢华和丰富多彩，越想越对现实生活不满。爱玛原本是个很有生活情趣的人，刚结婚时，她会花心思布置家里，添置精致的小摆设，吃饭时也精心摆盘，这些浪漫的做法让她丈夫觉得幸福极了。只是她在自己的想象中逐渐对现实生活失去了兴趣，只盯着生活中令人无聊的一面，她不愿意带孩子，不愿意收拾家里，什么都不愿干，只盼着突然出现大的变动能改变一切。
我们大部分人都是不甘于平淡的吧？只不过很多人不愿努力；很多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意识到平淡是常态，终于在生命中某一时刻接受了。无论得到或是失去，最终归于平淡，于是有很多人老了的时候，会抱怨生活不如年青时那般生动。如果爱玛能活得久一点，她应该能逐渐明白生活究竟是怎样。生活虽然平淡，却不无聊，有太多的闪亮点等我们去发现。比如：努力让自己更有情趣一些，注重自己的外表仪容，认真做饭，家里整洁温馨，读书写字，或是户外走走，看看自然的变化，看看有没有可以帮助别人的机会等等。其实从现在的角度来看，爱玛的生活并不糟，甚至比我们这些现代女性强多了，她的丈夫深深爱她，对她无比照顾和宽容，为了她可以放弃好不容易打下的事业基础，全家迁到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她不用工作，什么家务也不用做，生的女儿也不用自己抚养，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她像我们一样，需要承担家庭的各种责任和义务，可能她就不会那么无聊了。
2、幻想与现实。爱玛最大的问题是她把幻想当成了现实，甚至于通过幻想不断美化自己的幻想，她的聪明使得她更加沉迷于自己的幻想，所以孜孜不倦的在现实中寻找幻想的事物，比如浪漫的爱情。她以为男人就该是像英雄一样无所不能无所不知，不仅英俊，还要有情趣，温柔体贴懂女人心思，她以为浪漫的爱情只需要两人厮守就可以持久不变。所以她看不到现实中丈夫包法利对她深深的爱和百依百顺，只看到他平庸没情趣。她沉浸在罗多尔多和莱昂带给她的刺激浪漫的爱情感受中，却没意识到两个男人都是贪图她的美貌，得手后很快就腻味了，只把她视为普通的偷情女人，根本没打算为这种爱情承担什么责任。如果她早一点看清现实，她的婚姻生活是可以更幸福一些的，只可惜她临死前才意识到。
对爱情有浪漫幻想的通常是女人，但我突然意识到的是，其实在很多方面，我们都可能存在带有个性的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对孩子的期望。我们常常看到别人家孩子的表现，电影电视或是教育书籍里的案例，或是我们自己曾经的经历感受。大多人会认为如果是健康成长的好孩子，他应该是积极向上的、爱学习的、能讲道理懂事的、能自律的、能努力改正不足持续进步的、没有坏毛病懂得感恩的，等等，有这样品质或表现的才是一个好孩子。我们忽略了现实中，别人家孩子在他家里可能有很多外人看不见的毛病，电影电视或教育书籍里的案例只是少数被记录的情况，即使是自己的经历感受，也因为时过境迁，很可能和当时的感受完全不同。我们很清楚，现实中能够坚持自律、持续改进的人极少，明白道理却不懂事的人很多，好心换得白眼狼的情况更是举不胜举，要是把这些好品质都集于一身，这样的人可能举世难寻。偶尔我们会想到这些，但我们还是和包法利夫人一样沉浸在幻想中，认为自己的孩子是特别的，一定要想办法促使他按我们幻想的那样改进，否则就可能毁了他。除了孩子，我们对生活中的很多事情，如职场关系、朋友关系，或是个人事业发展等等，都可能存在着自己的幻想，这些幻想和现实的差距给我们平添了大堆的痛苦和烦恼。
有一个名词叫“包法利主义”，意思是“人所具有的把自己设想成另一个样子的能力”。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