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否还能记起你十五岁那年做过什么让自己感觉无愧此生的事?
克胜十五岁时,完成了一次远征。
一个人的终结,一个人的启始。
那辆半旧的自行车,当年就是这样的半旧,现在仍是这样的半旧,唯一的不同或许只是后车轮辐条的根数。在那个夏天的中午,克胜骑着它穿行于太行山前的冲积扇平原,整整一百里地。
几周前的一次讨论课上,本来就无心学习的同桌谈笑风生起来。
“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哪哩?”
“杭州,我爸带我去看过西湖。”
“去年冬天刚去了哈尔滨滑雪,贼棒!”
话题转给了克胜,他顿时有些自卑与无所适从。“自己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不就是学校吗?学校跟自己的村子不是一个乡,这大概就是一个极限距离了,自己连县境都没有出过”克胜脸上紧出一抹汗,事实是这样,但是怎么好意思这样说出去呢?克胜的思维跳转的很快,他想到了自家只能收到三个频道的电视上经常循环的一些国家级景区的旅游广告。广告和地图,大概是自己对方圆二十里以外的唯一感知了。
“泰山!我还在那儿看日出哩!”克胜吐字很慢,每一个字都承载着深沉的思索。
同桌们已经热情洋溢的开启了其他话题,克胜佯作补记黑板笔记避开这堆让人为难的讨论,心里却是波涛翻滚。
太行山前的盛夏中午着实热的人无奈,纯朴乡民都会有午睡的习俗,这种天气确实也不满足劳作条件。
十二点过午饭完,家人都睡熟了,克胜却偷偷爬了起来。蝉声聒噪异常,这院初静,那院又惊雷乍起。他卷了一张密密麻麻线条的老旧地图牵车悄悄出了去。
“现在正午,太阳在南方,地图上这条路一直向南,就能到一个什么“市”。”地图并没有更详细的内容,甚至那个什么“市”的城区都只在上面展现了一个小三角,更大的区域已不在篇幅范围内。
半旧的车子不甚好骑,总是要更多的费些力气。克胜喜欢路边的树荫,顶着大太阳太痛苦了!可惜树荫不总有。
许是地方开阔,蝉鸣的韵律能够听出些,很是有美感,这给克胜增添了不小的动力。
看到界碑的时候,他愣了下神,一头磕在了六七十度的柏油马路上。没有大碍,索性径直扶起车子在旁边坐了下来。
坐稍久,那种疲惫渐深,一种身体的虚脱感袭来,他想喝水,可是身上没有一分钱。给自己下死命令,这也许是唯一的选择:“爬起来继续走!”
自己不名一文、身无长物时,意志,或许是最大的财富。
后来他真的到了那个什么“市”,他看到了很多他想看到的实物:二十层以上的高楼、火车、火红的公交车、南水北调的大运河……
下午回去的时间刚刚好,爸刚醒。蝉声息了,不知何时的事。
“我刚出去拿了一下上午落在地里的镰刀。”
“哦,其实我下午还下地,让它留那儿就行。”
第二天开始,克胜脸上手臂上以及所有照得太阳的地方都开始脱皮。
“以后大中午好好睡觉别出去。”爸说
“嗯!”克胜很认真的点头。
他感觉自己要脱胎换骨了!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