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确实是死了,我眼看着被送进棺材之中,我帮他的朋友亲手合上了棺材盖。
他生前是痛苦的,因为这世界太过于混乱,对清醒的人过于惩罚。
“因为天父依照他的恩慈和美意,容我们这位姐妹,容我们这位兄弟,放下今生的担子,我们就亲切的将他放入土中。他们本是尘土,现在他们依然是尘土。我们知道,这一切的生命气息,都在永生的慈爱的天父手里 而且他将应允将永生赐给爱他的人,阿门。”
他确实是痛苦的,因为他每天所见,所行,都是黑夜中的事,神说人要顺从救世主的命,白天行动,夜晚休息,想必也是他在黑夜中行走过久,让邪魅的幽灵缠身,自然是沾上了不净的东西,注定是要早逝去的。
门房住的仆役们把白色的布一一拆掉,想必他生前也是个体面的人,文章写的好,主义说的多,自然是有很多笔友的,死后也要体面。呵!这倒是要让我笑起来了。
他生前只说,痛苦是片面的,主义是永生的,这么一看来,他的体面,却也是要让人发笑的了。
来吃饭的人挤满了客厅,他们都笑着,有不少官厅的人,前两天还哭着,这就又笑起来了,这种反差,我也不知对他来说是该哭还是该笑,想必他生前总是进官厅,一定是和官厅的老爷们有什么交情吧,值得让他们来到家里又哭又笑的。
我问官老爷们:“老爷,为何要在前两日哭,又在今日笑呢?”
其中一个肩上戴着章子的老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烟灰。踩了踩脚下的靴子,才笑着对我说:
“他啊,前两日哭,自然是我们和他关系好,而这今日之笑呢,则是他昨晚托梦给我说,他希望我们都笑着。”
“原来是托梦啊,老爷真是神人啊!”
“客气客气,想必你也是来吃饭的吧,来,我这碗筷给你,希望你不要嫌弃,来,吃两口。”
老爷把碗筷给我,让我去夹那盆里的猪肉。
我吃了两口,只觉得那猪肉味道不好,便放下了碗筷,擦擦嘴,便坐在门房休息了。
“诶,弟兄们,这死的人,你们知道确切的名字吗?”
“不清楚,这场饭顿是咱家老爷请的,只知道什么玛格,什么利宁的东西。像是刘邦项羽那种,成功便成仁的站队吧。”
“这样啊......”
我客气的笑了笑,搓了搓手,只是不说话了。
此后又有穿着长褂和洋服的人进来,给了一布袋子的钱,那府上的老爷便亲自来迎接了,给那袋子钱攥到手里,到里屋吃饭去了。走的时候,又好像附在耳边说了什么悄悄话,我倒是不清楚了。
此后又有两个穿洋服的人进来,看着那锅子里,用手指着,点着,好像很厌恶那锅猪肉似的,确实,我也不喜欢那有点过老的猪肉,难吃的很。
“不知两位老爷,有兴趣进来吃点吗?”我奉承道。
“客气了,兄弟,里希的葬礼,我们自是不敢吃肉的。”他们其中那个戴眼镜的,先说道。
“合着,两位是回族人?不吃猪肉?”
“哈哈,这哪是猪肉,是羊肉!”
两个人大笑道。
可我明明吃着是猪肉啊,怎么会是羊肉呢?
门房的仆役们给老爷叫过来了。
“去去去,不干活的人,别来我这指指点点的。”
老爷便抬手给他们打发了。
“没吃饭吧,来吃点。”
老爷打发他们以后,端起装满猪肉的碗,回头对我说道。
“不了,老爷,这肉我吃点味道就好了,不敢多吃。”
“真不敢多吃?”
“真不敢!”
“哈哈哈,你这兄弟倒是明事理。”
“多谢老爷赏言!”
我不敢含糊,便是做出下人的姿态,来推辞老爷的夸奖。
半夜饿了,却又渴了,只觉得身上发热,便喝了碗凉水,便又去睡了,结果第二天早上却尿急起了。我只能强打着困意,去厨房帮忙。
“昨晚刚下葬的里希的墓被挖开了,棺材都被抬走了!”
老爷气急败坏,便是上下查府邸,罚了几个仆役,便没了下文。
晌午准备去睡,躺在床上却怎地睡不着,满脑子都只有昨晚墓被挖开的事,还有昨天那两个穿洋服的人。只得打颤后跑去茅房,去吐去了。
想了想昨天的猪肉,确实是味道不对。
可他俩却说是羊肉,我还没吃过羊肉哩!
想必那就是羊肉罢!
想着想着,便也就睡着了。
再也不管那昨天叫甚么玛格,利宁还有什么里希的事了。
王泝织
写于2021.6.13
修改于2021.1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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