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的白桦林
那一年。她5岁,他7岁,那是他们第一次相遇。之后,他带她漫过乡间的小溪,捕过渠中的泥鳅。抓过田里的蛐蛐。可最喜欢的,还是村里那片宽阔的白桦林。
那一年。她12岁,他14岁,白桦林旁,同一所私塾,同一个先生。不同的是每次笔试时他们的成绩。
那一年。她16岁,他18岁,白桦林下,他们选了其中一棵,刻下了彼此的名字。说好了,要把幸福交换给彼此一生!
那一年。她18岁,他20岁。她在白桦林下,送给他一件白色马褂,上面唯一的色彩,是绣在胸前那斜斜的红色的白桦叶,看着他拿起枪离开了她。那年是1937年。他让她在白桦林下等着他回来。她答应了,答应了一定会等着他回来。
那一年。她20岁,他22岁,白桦林下,她收到了件马褂,是他回来了吗,不是的。他没回来,她也不相信那是他的马褂,因为原本白色的马褂。已经变得深红。除了颜色,还有白桦叶上的一个子弹打穿的破洞。他死了!送马褂的人是这样说的。可是她不信,她相信他只是暂时忘了回家的路。终有一天,他会来到这片白桦林。因为他知道,有人还在等着他。
那一年。她39岁,他22岁,人民公社化运动,村里要改造白桦林,锯子嚯嚯声像割着她已僵硬的心。她哭着,她喊着,她怕他认不出这曾经约定的地方。她紧紧的抱着一颗白桦树,任人拉,任人骂。她依旧紧紧地抱住它,因为她知道,这颗树承载了她一生的欢笑。还有曾经和他的誓言。白桦林最终还是没了,她怀里的那颗白桦树,是仅存的一颗。上面刻着两个名字!
这一年。她60岁,他22岁,曾经的郁葱少女已经苍老,这一天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片曾经的白桦林。这一天晚上,她梦到他了,他让她去白桦林寻找他。她最终逝去,和她一起埋葬的,是件马褂,胸口绣着红色白桦叶,白桦叶上还有淡淡修补的痕迹,尽管已经补得很好了。
人们把她埋在村里唯一的一颗白桦树下,因为老人临终前说,他还在白桦林下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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