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弥漫处,笔墨几起几落
9月25日下午3点半。午休后的马识途,伏案书桌。接过中国作协送来的“从事文学创作70年荣誉证书”,马识途亲手撰写一副对联表达内心:“七十年风雨历程改革开放不忘初心十三亿艰苦奋战民富国强牢记使命。”
1915年1月,马识途出生于重庆市石宝乡的书香门第。16岁便开始游学于京沪宁,寻求救国之道,投身于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冒着生命危险从事地下工作。
“我开始写文章,其实很早。1935年,在上海,叶圣陶他们办的《中学生》杂志征稿,我就投了一篇,得了奖,刊登出来,那是我的第一篇作品。1937年,《新华日报》出刊,我发表了一篇报告文学,关于武汉大轰炸。还在一个叫《抗战青年》的杂志上,写了一篇很长的文章,内容是怎么样在农村作战……”忆往昔,105岁的马识途记得很多细节。后来,为了革命,马识途放下手中的笔,文学青年从此成了地下党斗士。马识途直言:“那样的工作,不能写东西了,完全隔绝了。”
1941年,地下工作暂时受挫,按照上级传达的“长期埋伏,积蓄力量,以待时机”的精神,马识途以“马千禾”的名字,考入西南联大就读。“一直到1945年,我在中文系,接受了闻一多、朱自清、沈从文等大家的熏陶,他们把我训练成一个能写作的人……”经典小说集《夜谭十记》就是他在这个时期开始着手创作的,“我在西南联大写出了《夜谭十记》的第一篇《破城记》。”而此时,战事严峻,作为一名地下党员,马识途深知党内的纪律,无论何时,自己都不能留下任何痕迹。“我的工作调动了,要去昆明,继续潜伏。我把笔记本、所有文字性的东西付之一炬,决定全身心投入到战争中去。”
新中国成立后,马识途满怀激情地投入到社会主义建设事业中,从事繁重的行政工作,没有时间重拾笔墨。“一直拖到1959年,这中间,差不多有10年,我的文学创作是停顿的。”马识途透露,直到1959年,他才重续文学创作之路。“我的文学作品,都是为中国的革命呐喊,我自认是一个当之无愧的革命家。70年来,我为中国的革命做了努力,也有牺牲。但就文学创作而言,我只能算是一个业余作家。”
用文字打捞故人往事
马识途告诉记者,这些年来,他出版了18部文集,真正做了文学创作的事情。而今他已105岁高龄,却仍然笔耕不辍。“虽然我现在眼睛看不清,耳朵也不灵,看书、写作是比较困难了,但总不能因此无所事事吧?癌症我都战胜了,那就还能与时间赛跑,发奋创作。”
而在这个过程中,他觉得最能了他心愿的,是2016年的那本人物回忆录《人物印象——那样的时代,那样的人》。他将自己记忆中敬佩的人物写下来。其中有他从事革命工作接触到的领导,也有鲁迅、巴金、吴宓、夏衍、曹禺、李劼人、吴祖光、艾芜、沙汀这样的文坛名家。他写了90多个人物。“在很长一段时间,我睡觉之后,过去的一些老朋友、至交和那些牺牲了的战友,他们就在梦里找我,仿佛都要参与到我的创作中来。于是,我就把记忆深处的那些革命斗争、革命人物,文坛名家,一一写出来。”2017年,马识途被查出得了肺癌。病魔没有阻挡住一颗渴望生命和文学的心。他在病房里写出《夜谭十记》的续集《夜谭续记》。写好10个故事,他将癌症也战胜了。马识途透露,这两本书的书稿都已经交给出版社,正在编校阶段,不久将面世。
2019年9月25日,获颁“从事文学创作70年荣誉证书”的当天,马识途向众人交出一份全新的成绩单——新书《西窗琐言》。这部700余万字的文集,收录马识途的经典散文,7月出版,8月就登上“8月优秀畅销书排行榜”。书中,有他以幽默轻松的笔调书写的《臭豆腐干》《猎野鸭记》《四川的茶馆》等,尽显智慧豁达。马识途谦虚地说:“这些都是我平时随手写的一些小文章,出版社抽出来,竟也成了本新书了。”
他还向记者透露了另一件他一直在坚持做的事。“我在西南联大的时候,语言文字专业,听唐兰、闻一多的课,我做了很多笔记。其中,近现代著名文字学家、历史学家唐兰给我们上《说文解字》,讲金文、讲甲骨文,非常精彩,他们都不写讲义的,但我都记下来了。”马识途很遗憾,这些珍贵的笔记因为革命纪律早已销毁,但他却自信地表示:“不过,它们都在我的脑子里!”马识途根据自己的记忆,不断地整理笔记,随时随地,想到什么,都立刻记录下来。在他展示的一本台历上,他已经写下数百页笔记,除了现在的文字,还有很多甲骨文。“我想写出一本书,关于中国现在的文字和过去的文字,用现在的文字来追溯字源。”马识途坦言,他不知道能不能成稿,也不知道能不能完稿,能不能出版也不得而知,但他想继续写下去。
作者:肖姗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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