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表,十一点二十五分,还得往家赶。林荫道上没有什么人,有人,也是醉得东倒西歪,或不省人事。
这该死的日子也是如此,今天我跟往常一样按时上班,却被告知因为公司经营不善,上层决定将我开除,也就是说从今天起我失业了,丢失了面包和煤炭――冬日里活命的东西。继续走,道旁那些可怜的醉鬼躺倒着,枯枝般直挺,又落叶般蜷曲,失去了意识,仿佛连身上作为人的那些东西也失去了。
因为今天无事可做,说不出的苦闷将我的带到平日里匆匆赶过的路上。这该死的季节也是,一清早就下起了大雪,夹着风割在我的脸上。呼出的气凝成一团,成了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抓不着。
是十字路口,前面是不属于我的公司,左边是公墓,右边,右边是一幢幢破旧矮房,我就住那,房租下周交。
路灯熄了,看了看表仍是十一点二十五分。显然是它坏了,是昨天还是今天?会不会是因为看错表,迟到而被开除了?这不禁让我对它的厌恶骤升,我把它用力丢在一边草丛中,像甩开死亡的瘟神。我忘了哪边走了,直到走到一边上锁的铁闸门前,门上布满铁锈。
悄悄着,围墙旁坐着人,衣服烂着,雕塑般凝固着。
“您是这附近的人吗?”
“……”
“您在这干些什么了?”
“……”
无言,依旧是无言。
起伏的胸脯是他唯一活着的证明,一只鹰在围墙里叫了一声,风起了。
我的朋友卢什米埃·波几天前失踪了。他疯了,他认为自己是将死的人,神明会把他带走,去到那个极乐的世界,安拉还是耶稣?他盲目地崇拜着以至于发疯,不知所踪。
神到底是什么,他是否和这夜一般不可捉摸?他是高还是矮,是胖还是瘦,是慈祥还是严厉?我却又想起,幼时被家长强制带去做的礼拜。
雕塑动了,他手边拿着个铲子,喘着气,喉咙里翻滚着,像沉闷的马达。一下又一下,他在挖着墙根的土,虔诚的像个信徒,像是在祷告,执着又荒唐。
我却没有制止他的行动,可能是为他的真诚所动,也可能是我麻木的心感知不出他行动的真伪了吧。
于是往林子里走,叶片上结着霜,枯木歪倒着,却像十字基督墓碑。
身上还带烟,打火机按了几次才点着。清脆的咔擦声旋即似的投入水中,蝗虫似啮吃草叶。有微光射进来,林子里起了薄雾,打了个寒战,知道快日出了。薄雾让我想起了几日前知道的事:有人在西区的海边看到了海市蜃楼。我也去看,大失所望,天边只有一团虚无的幻影。当时身旁有人跪下来,说是神明下凡。
踩到了什么东西,烟还未灭,拾去看,一块腐烂的木块。隐约有“1963∽1983朱庇特”的字样。“朱庇特”是名,还是姓?我随及明白了这是水葬之人身上的木牌碑。可为什么在这里出现,是这早死的魂灵受神的指示来到这块圣地?我不禁开始思考?这其中关于那沉闷无聊的人生以及那可悲无助的信仰了。
往回走,出了林子,那人不见了。围墙上有个洞,还留有挖凿的痕迹,蹲下来看,里面一片荒凉。一块块大理石立着,才知道是公墓。
那人去哪了?他进入了围墙,而我被拒之门外。有人想进去,我却进不去。可悲的白墙上,印着我,淡淡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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