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脆弱与坚强后 如何安放我们的创伤记忆

征文网 2021年7月16日文学快讯评论179 阅读2237字

7月9日,《中国医生》在全国上映,为中国共产党建党百年献礼。观看这部影片,特别是戴着口罩在影院里观看,最强烈的感受就是从“窒息”到“重新呼吸”的紧张过程。以《无间道》成名,近年曾执导《建军大业》《中国机长》的导演刘伟强用全景和特写的交错显现,带观众回到了那个紧张揪心到令人难以呼吸的庚子年寒冬。影片以抗疫前线武汉金银潭医院医疗工作者的战疫故事为基础,重现了一幕幕生离死别和牺牲奋斗。

在影片的几条故事线中,张涵予扮演的张院长无疑是全剧的中心。这一角色以身患渐冻症的金银潭医院院长张定宇为原型,是全剧凝聚人心、指挥战斗的核心形象。作为抗疫英雄中的典范人物、“人民英雄”国家荣誉称号获得者,张定宇的事迹早已深入人心。而《中国医生》的编剧和张涵予的演绎则为英雄赋予了丰富的血肉和情感。

影片中的张竞予院长是唯一一个全程讲武汉方言的角色,有着大无畏的英雄气概和武汉人特有的直率,令人想起《亮剑》中的李云龙这类指挥者。在疫情最初暴发时,他的决策大胆果敢。在尽可能收治所有患者的同时,也不忘保护医护人员的安全。当情况失控时,他会气恼大骂,会和同事唇枪舌剑。不同的是,李云龙面对的敌人看得见,而抗疫工作者面对的新型病毒则如同隐形杀手,不仅形体看不见,甚至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是什么。在这种情况下,病房里的战斗甚至比战场上的厮杀更加需要勇气。没有英明的指挥和高度的凝聚力,很难想象这样一场高难度的战疫行动该如何展开。

在新冠病毒已经成为“新常态”的今天,《中国医生》让我们重温了疫情暴发初期那种末日般的恐怖。在全景镜头的俯视下,绝望的患者蜂拥进入医院,窗口排起长龙,病床挤满走廊,超市被民众一抢而空。无需任何戏剧性的处理,这些纪实的呈现已经足以令人感到绝望无助。

而片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无疑是对抢救现场的多角度呈现。虽然医护工作者在第一时间紧急采取吸氧、插管等措施,全身连满管子和仪器的患者还是时刻可能陷入窒息的危急状态。ICU病房几乎永远处在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中,插管、ECMO人工肺、血氧饱和度、方舱医院,这些医疗术语重新出现在耳边,唤起了每个人对于共同抗疫的记忆。

与这些“大场面”形成强烈对比,影片对身体的呈现则是另一个极端。导演将大量特写镜头用来表现抢救时鲜血喷涌的瞬间,又用数字特效镜头“负距离”展现了插管时器械深入体内的样子。当数倍放大的血肉与器官赤裸裸地呈现在银幕上,每一次心脏的收缩与舒张、血液的奔涌流淌都扣人心弦。让观众在感受生命的真实与脆弱的同时,也不由分说地体验到了与死亡近距离接触的恐惧和压力。由此更加感叹医者工作的伟大。

在中心英雄形象之外,袁泉扮演的文婷、朱亚文扮演的陶峻、李晨扮演的吴晨光、易烊千玺扮演的杨小羊和其他医护人员则分别有着不同的性格脾性。他们有的沉静细致,有的开朗乐观,有的还有些年轻莽撞,但在张院长的指挥下,所有人都放下了种种不安和牵挂,像战士一样用血肉之躯与死神搏斗。

在决策和抢救的场景之外,《中国医生》的催泪之处大多来自于亲情。当疫情使武汉命悬一线时,家庭、血脉和亲人成了每个人最后的心理防线,而陌生人之间的温情则更加闪耀着光辉。欧豪饰演的快递小哥牵挂着医院里身怀六甲的妻子,承诺不再接单,最终却不忍让客户的婴儿喝不到奶粉,还是偷偷去送。因为无私助人的举动,他被无症状感染者传染,住进了方舱医院。而当这个小家庭历经磨难,终于迎来新生儿时,为他们辛劳付出的医生却还是不能回家团聚,转身又投入了病房的抢救之中……随着一个又一个好消息的传来,疫情终于逐步得到了控制。仪表解除警报,呼吸恢复正常。每一个人的心都和武汉这座城市一起,恢复了平稳跳动的节奏。

然而,对于更加不幸的人来说,就算弥足珍贵的家人,在无情的病毒面前也难以挽留。在疫情已经得到控制的今天回看,病毒这个看不见的敌人已经不再那么令人畏惧,但少女在疫情中失去的双亲却再也无法醒来,年迈的父母丧失的儿子也不能复生……这些创痛仍然需要时间的疗愈,有些甚至永远难以弥合。

如果说,现实中危急的抢救现场和瞬间的生离死别无法给人释放情感的机会,那么这类重现灾难的电影的重要任务就是创造一个空间,让这些情感得到安置。如9·11事件后拍摄的《从心开始》《93航班》《特别响,非常近》等影片,大多把重心放在灾后的个体心理重建,而很少有对灾难现场的真实重演。而在《中国医生》中,我们更多体验到的是疫情凶险和情感压抑构成的双重窒息。虽然影片长达两个多小时,但在紧凑的场景转换和多条故事线的交叠中,给予情感沉淀的时间仍然较少。特别是一些人物情感转折的戏份,在处理上难免缺少铺垫,流于表面化和简单化。直到影片结尾,压抑的情绪才略微得到了一丝抚慰。

如何处置灾难之后的情感和心理创伤,不仅是影片的问题,也是在疫情放缓的现实生活中我们仍然需要付诸思考与关注的问题。中国人内敛隐忍的性格能使我们团结起来抵抗病毒,但面对细腻的情感却常常陷入失语的困境。或许我们还是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从容地讲述这场灾难。

《中国医生》的创作者已经看到了这一点:影片末尾,一向沉默寡言的吴晨光医生在漫天飞雪中把父母遗物交给痛失双亲的张小枫,忍不住说:“你可以给我打电话。”此时,他们之间的关系不再是简单的医生与患者家属,而是建立起了某种虚拟的父女之情。这是影片最催人泪下的一幕。作为一部主旋律献礼影片,如何在全面呈现医务工作者在英勇抗疫的同时,从细微之处展现出对个体情感的理解和关怀,在情感上真正打动人心,仍然值得电影工作者在创作中不断探索。

来源:北京青年报 缴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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