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的堂弟打来电话问我,明天是不是爷爷去世30周年的日子。我给老爸打了电话问了情况,原来爷爷是89年去世的,30周年早已过了,只好今年春节前后再说了。小孩子的记忆总是模糊的,关于我的爷爷只记得高高的,白白的,很帅,也很凶。我爷爷经常打人,打他的儿子、他的孙子,总之很多人莫名其妙的经常挨打。哪天没有被揍,肯定是有天大的好事。现在白发渐长,步入中年后,却总有一件小事经常飘进我的脑海,时不时的清晰起来。
大概是我3岁左右的年纪,老爸从太谷给我寄来了衣服和鞋子,一套蓝白相间的海军服,一双小皮鞋。天气异常的燥热,一身的新行头穿在身上,脚不由自主的走来走去,走上了村里的小路。来到了小溪边,看了会小虾,太阳太晒人,便去寻阴荫。无意间就走到豌豆田了,不高的豌豆苗竟然高过了我的头。我在苗下走着,快中午了吧,又累又饿,浑身出汗。手慢慢的伸向了尚未成熟的豌豆荚,我曾经吃过,有点甜。谁,突然的一声大吼吓坏了我,我不知道自己的表情,也忘了有没有发抖,总之竟然忘了逃跑,怔怔的定在原地,一动不动。倏地来了个巨人,太阳下,整个影子罩住了我。我没有抬头,在等着一场风暴。只感觉脸辣辣的,比那溪边的太阳还晒人。汗水粘在脸上,时间竟然凝固了。没有巴掌下来,也没有第二声呵斥。我好像听到有一丝声响,费力的转了下眼珠,看到有个戴了大大草帽的巨人离我很近。真是煎熬。当巨人转过来的时候,居然在往我的兜里装东西了。我还是没敢抬头,汗水在我的胸口流出几道白色的痕。快回去吧。巨人的语气突然温柔了。我一看是我爷爷。我悄悄地挪动了脚步,双手紧紧的护住口袋。一路上我低头在想,为什么爷爷会将集体的财产不动声色的给了我。我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谁要是敢动集体的一根稻草都会被打个半死),他是生产队长。脚步越来越轻松了,后来几乎是小跑到了家。母亲看到我满满的口袋,脸色不由得紧张起来。哪里来的豌豆!?隔着房顶,太阳晒进了屋里,我口干的难受,喑哑着说道,爷爷给的。我的声音虽然不大,家里的气氛却一下子轻松了起来,母亲也顿时松了口气。母亲把我抱到桌子上,豌豆被从蓝白相间海军服的口袋里翻了出来,竟然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下次还敢去摘吗,妈妈问我。不敢了。我答道,声音却很大。外公、妈妈、三姨、小姨、老姨等人听到我的回答都笑了起来。这笑声充满了整个屋子,把脑袋振的嗡嗡响;这笑声从我的右耳朵进去,却没有从左耳朵出来,直到现在我还经常听得到。
杨晖普 2021年6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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