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没货了

就是没货了

文/刘建东

苏南的区港镇，只有在冬季才大规模的吃羊肉、喝羊汤，并且十分的火爆，一般到春分、清明节气就歇业，几百年来皆如此。区港镇上本来有六家羊汤店，其中五家是本地人开的，只有一家是外地人经营。外地人的羊汤店生意还是有的，少赚点能存活，当然做不过本地人的店。

到了大年三十，本地人觉得前一段时间够忙够累的，钱也赚得可以玩三个节气了，就顾不得做生意，歇业回家过年了；外地人或许这样想：再做个把月就要歇年了，不如做完了春节，关门后再回老家好好的歇歇。

年初三傍晚，潘卫东家的年前囤菜用得差不多了，还有几个亲戚来拜年，要在家里留着吃晚饭。于是乎，潘卫东的母亲赶紧叫他去街上买点下酒菜回来。潘卫东开着车在街上转了好几家羊汤店，都关门了，菜场里的熟菜店也关门了，无奈之下只得找到了外地人的店去买吧。平时吧，羊肉一般都是八十元一斤，这个价格，潘卫东是知道的，唯恐外地人的店趁着过年大宰客，潘卫东便问：“羊肉多少钱一斤了？”外地老板答：“一百元一斤。”潘卫东说：“平时不都卖八十嘛！”老板说：“虽然过年，我也没涨价呀，以前八十元的是山东羊，这两天运不过来了，这都是本地羊，所以贵一点点了。”潘卫东心里不爽，但没明说，那就买了一斤羊糕肉、两斤生羊肉、一斤羊肚和六只羊爪回家了。

在和亲戚喝酒的时候，潘卫东们闲聊着天，聊着聊着就谈到了春节期间的菜价上。张亲戚说：“这过年啊，真的是抢钱，青菜卖到六元一斤，芦蒿买十七元一斤。”潘卫东愤愤不平接口说：“就是了，本地人羊汤店都关门了，我去外地人的羊汤店买羊肉，算我一百元一斤的，还骗我说是本地羊。”李亲戚接口说：“外地人做生意就是这么不厚道，今后不要去做他的生意了。”

苏南的春季庙会节场多，亲朋好友不是去吃饭，就是在家招待客人。某户人家留节，潘卫东的张亲戚应邀去吃饭了。喝酒嘛总要寻话说的，亲戚们东拉西扯闲聊着，偶尔就聊到了春节期间的菜价上。潘卫东的张亲戚砸吧着嘴说：“啊，春节期间，别说它了，我到大姨夫家吃晚饭，老表潘卫东去买的羊肉啊，一百元一斤的，平时只卖八十元。”席间有人问：“这是哪家羊汤店呢？”张亲戚说：“呐，就是南街中间，外地人开的羊汤店哇，宰宰人的了。”其他人附和着“哦”了一声。

到了八月份，某户人家孩子过满月，潘卫东的李亲戚应邀去喝喜酒了。喝酒嘛总要寻话说的，东拉西扯闲聊着，偶尔就聊到了春节期间的菜价上。潘卫东的李亲戚砸吧着嘴说：“啊，春节期间，别说它了，我到小姑父家吃晚饭，老表潘卫东去买的羊肉啊，一百元一斤的，平时只卖八十元。”席间有人问：“这是哪家羊汤店呢？”潘卫东的李亲戚说：“呐，就是南街中间，外地人开的羊汤店哇，宰宰人的了。”其他人附和着“哦”了一声。

日月如梭，又到了新春期间。

年初二，潘卫东家有另外一拨亲戚来拜年，要留着吃晚饭。潘卫东说：“今年别在家吃了，我们都去饭店吧。”王娘舅说：“现在什么日子了，饭店肯定贵得要死，还没有家里吃的有味道，不要去饭店了，就在家弄点吃吃算了，在家里吃饭，温馨而有人情味。”潘卫东为难地说：“娘舅，还是去饭店，吃完了再到我家来喝茶嘛。”王娘舅说：“饭店里吃完了，就不来坐了，直接回家了。要不，你先去饭店看看，有没有空桌？去把菜定好了，我们马上去。”潘卫东得令，赶紧下楼，开了轿车去找饭店。王娘舅对潘卫东母亲说：“阿姐，你听我的，现在赶紧烧饭，弄菜。卫东去找饭店，肯定没有空桌的，不相信么，你看呐。”

果然不到半小时，潘卫东给老娘打电话，叫她赶紧烧饭、洗蔬菜，各大饭馆酒家早就被预订一空了，因为现在大家都住进拆迁小区，春节留饭都去饭店了，而中小的饭店因为厨师服务员回家过年，年前就歇业的了。潘卫东打完电话，赶紧去街上找熟菜店买下酒菜，但找了好几个店，都是大门紧闭的，再去找羊汤店吧，和去年一样，本地人的羊汤店在大年夜就关门歇业的了。潘卫东没办法，只得硬着头皮朝南街中部的那家外地人开的羊汤店驶去。

潘卫东的车子开进南街一点点，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远远看去，外地人的羊汤店也关门了。因为南街比较狭窄，必须要从外地人羊汤店前面去调头，潘卫东无奈只得继续开车前行，同时希望看看外地人还在店里么，也好捡个漏。

似乎有句话叫“皇天不负有心人”。快要到外地人的羊汤店门口时，潘卫东看到羊汤店的正中间卷帘门已经下到底了，但旁边外卖橱窗的半间卷帘门才下了一半，从下半部看进去，外地人老板和老婆一边看着电视，一边在喝酒呢。潘卫东一阵高兴，下了轿车前去叫门：“老板，老板，开开门，买点羊肉的。”外地人把电视机声音调低了一些，看着橱窗下面隐约露出的半个头说：“啊呀，不好意思，关门了，没羊肉了。”潘卫东急切地说：“不会一点没有的吧？羊爪、羊肚、生羊肉总还有点吧。”老板娘尖厉着声音回话：“年初头上，我们只做一上午的生意，下午就不卖了。”潘卫东近乎哀求的声调说：“老板，开门，买点，买点了，贵么就贵一点，家里留亲戚一点菜也没有。”老板咪了一口酒说：“嗨，不卖了，不卖了，就是没货了。”

既然没货了，潘卫东只得灰溜溜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