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子拜别去了。
如玉将甘棠岭至游魂关、荷花池等处地方,又从新调度了一番,武官仍照前镇守,又添了数员文官,办理民间事务。甘棠镇一带,原就有四五千居民。如玉将左近空闲地方,都用自己的银两,周围起盖了数百间民房,任凭百姓们居住,一岁之中,不过交纳些小房钱。遇年岁歉薄,即发他内府的粟粮赈济,一次不足,不惜两次、三次。又设有司,与百姓判断曲、直,疑难事件,还要亲审。那华前国四面八方的人,搬到甘棠镇住者,不下数万人。生意买卖,云屯雾集,到成了个极繁华热闹地方。如玉感国王厚恩,一月两月,总要同公主带些物事,亲去听候,国王时时颁些赏赐。宫官内监,终年家往来不绝。不是国母遣人看望,就是众妃嫔稍寄人情。又有他两个儿子在仕途上周旋,如玉在甘棠镇又极清闲,日日与公主行则并肩,坐则叠股,享人世安乐富贵。接连着又得了五六个孙儿、孙女。
如此昼夜快活,又是数年,如玉也是五十六七岁人了。孙儿、孙女,又各结亲显宦。丞相海中鲸病故,国王就着他的长子延誉署理丞相事务。
又过了二三年,国王大数将终,将如玉、公主星夜调入官中,嘱托后事,谆谆以太子相托。没有几天,就去世了。如玉悲不自胜,一边料理家务,一边扶立新君。那太子登了宝位,如玉率领大小文武官朝贺毕,那太子即下了一道令旨:“事无大小,统听驸马主裁,不必奏闻。”如玉以人臣而当孝子,诸项都替他措办妥适。打发的国王入土后,便要同公主辞回。这国王那里肯依,说道:“驸马系寡人至威,国之元老,岂可一日远离?俟过了三二年后,寡人明白了治国安民的道理,驸马再去未迟!”如玉也无法推却。公主烦国母道达,那国王以大纲大节的好话打发。过了几日,下了一道令旨,言:“温驸马贤闻异域,功盖一国,安可随众趋朝?嗣后寻常事件,丞相温延誉总理;疑难事,或寡人请驸马面议,或各衙门官员听指示于驸马府可也。”又准其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坐轿直至光明殿;又赐宝剑、鸠杖等物,出入佩用。
如玉深知国王嫌他威权太重,随将甘棠镇至荷花池界一带地方人民户口钱粮等物,造了清册,同大小文武并镇守的官员,俱开列花名,做一个交还的本章,缴奏入去。那国王看了,随即设宴请温如玉入宫,酒席上都说的是欲收不收。有吞有吐有话儿。如玉再三苦辞,那国王方才依允。是日尽欢而散。过了三四日,国王下旨:着镇守甘棠镇、游魂关、荷花池等处主将,都要轻骑减从入国朝见;其镇中事务,仅令副主将经理。不数日,诸将俱到。本日下旨:诸将俱改为内用,随将他做太子时心腹官员放出,做各镇的正主将;又调副主将入朝。温如玉听知大笑,向公主、二子道:“主上这调度,我心上倒甚喜;一则免了他许多疑心,二则免了我日夜愁虑。”
又过了一年后,国王又下旨道:“驸马温如玉,宣力国家二十余年,忠肝义胆,内外共知。只因先王甫逝,政务总理乏人,以故托驸马代为料理。今诸事就绪,驸马自应同公主归镇。
甘棠岭地方,原系先王赠公主为汤沐之资,前驸马再三苦辞,寡人只得勉强收回,究非先王加惠之初意也。嗣后甘棠一镇钱粮、土物,仍解交驸马;游魂关、荷花池等处,归之国家可也。”
如玉向公主道:“甘棠镇一道长岭,有何钱粮、土物可交?”
公主道:“正是。要那虚名何用?可上本苦辞。”如玉辞了两次,国王不允,也不敢辞了。国王又亲为选择吉日。公主同如玉拜别国母,谢了国王恩。国王亦在内宫设宴款待,也率领文武出城相送。虽然也是车马纷坛,如玉眼中不知怎么,看的冷落,与昔年口镇时大不相同。国王又下旨:止许延誉、延寿送三十里,即回国办事。如玉听得此话,立即打发二子回朝。
那甘棠镇远近百姓,到和昔年一般,个个扶老携幼,欣喜相迎。
如玉回到府中,见属下官员寥寥几人,随谕令府下家丁,都要安分谨守,不许与外人交接,如违立即处死。自己于地方事,丝毫不管,日与公主杯酒适情。那些内官太监,每过三四个月,方奉太国母令,听望公主一次,不似前数日内一往返了。
如玉满心里着二子罢官回镇,过放心日月,又恐触怒国王。如此又过了二年,到也平安无事。
一日,正和公主闲谈,只见他儿子府中内了张豹,排闼而入,走的雨汗淋漓,跪在地下大哭。如玉和公主皆大惊,忙问道:“是怎么?”张豹道:“小的二主人内弟步登高,在佳梦关镇守,年来好管地方上闲事,文官甚是厌恶他。又好贪酒动气,屡次与佳梦关文官口角。不知怎么。弄的国王知道,于半月前降旨,将他世袭龙虎将军革除。因念他祖上功劳,又为他父步青云亦曾随元帅黄河清出力边疆,免其拿问治罪。自革职后,没有三两天,便到主人府内,向二主人道:’国王背了先王的令旨,夺去公主的基业,削了驸马的后权。目今各国所深惧者,还是驸马。他享着驸马的福分,他还不知。是他这样心脏不测,将来你兄弟二人,还不知作何结果。依我主见,你可与驸马相商,只用暗中与邯郸国书信-封。’”如玉道:“我听得直隶地方有邯郸县,怎么又有个邯郸国?”张豹道:“此国即在佳梦关之外,驸马素常不留心。”如玉道:“你快说,后来怎么?”张豹道:“着邯郸国见字起兵。又言:’朝中刻下无智谋之人,领兵的少不得还是驸马,这里头有妙用。若是邯郸国人马强壮,驸马便与他里应外合,再做个开国的元勋;若是邯郸国人马衰弱,便督兵剿杀,功成后不怕国王不加倍钦敬。’”如玉道:“此系乱卧贼子之言,你二主人就该立即着人拿下,启奏国王治罪才是!”张豹道:“二主人将他当面痛骂了一顿。他见二主人恼了,便立刻改口,说是顽话,本日就辞去了。”如玉连连以手拍膝,向公主道:“少年娃子通不经事,这样逆贼,岂可放他走的么?这样话是他作顽的么?”又道:“你快说,如今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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