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烟
那一年,喜喜十八岁,在她姑姑家的大灶帮灶。喜喜眼睛很大,眼里的水光哗哗闪。我见到喜喜时,喜喜眉毛上沾着两条面条,手里拿着猪鼻子凑到自己鼻子前逗几个女孩。几个女孩笑得前仰后翻,喜喜却只是忽闪忽闪眨眼睛。喜喜见了我们几个男的,突然脸红了,拨下眉毛上的面条,转过身在案板上切起了猪鼻子。直到我们吃完饭喜喜都没有回头。
我们四个是新来的炉台工。炉台工就是给炼铁炉放铁的工人,一个开铁口堵铁口,一个做避渣器和旋涡,一个转模子,一个勾渣。
那年我二十岁,已经是胖子了。喜喜叫我胖胖娃儿,也特别照顾我。每放完一炉铁都有喜喜给我晾好的水,饭时有喜喜做的大油大肉的饭。过了月余,高炉出故障停产了。我和喜喜不是一个村的。可我还是能常常见到喜喜。喜喜见了我,也不说话,就是瞪着大而水灵的眼睛看我。一直看。看了快一年时,我当着喜喜的面撕了一张白纸。喜喜从此后就消失了。
直到十一年后的一个下午,我在尧庙后面的地摊吃饭。饭时已经过了,地摊上就剩我一个人了。做好饭,做饭的大师傅凑过来说,你看,你看,那边有一个媳妇子总盯着你看。我顺着大师傅手指的方向一看,不由就站了起来。我盯着喜喜问:“是喜喜么?”喜喜面色蜡黄,眼神憔悴。我知道喜喜离过一次婚,有一个儿子。喜喜走过来瞪大眼睛盯着我问,你在这干嘛?我说,给人拾掇房子呢。喜喜说,我在这儿买房子了。这是我妈。喜喜对着迎面走过来的女人说,我和我妈刚逛了圈锦悦城,要不你上我家坐坐?我说,还是算了吧。喜喜妈倪了我一眼,就拉着喜喜走了。我想,喜喜是又嫁到这儿了吧?真好。
又过了四五年,有个姑娘对我说,你不知道吧?喜喜在哪哪儿做小姐呢。
公众号:pcren_cn(长按复制)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