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满冰霜的路_经典散文_.

        从远方而来,满是荒芜和苍凉的地方。路面铺满了冰霜,寒气钻入破旧的鞋子附上我的脚,让它失去知觉。于是,站不来的我倒在了路上,结满冰霜的路上。我没有立马站起来,因为双脚已经不属于我,或许也可以说我站不起来了。
     要去哪里?路有多远?前面有什么?我不知道。
     我一步一步的走着,后来是在地上逐步逐步的磨着,最后我只能爬,剔骨的冰冷就从脚上往上爬。我的双手就代替了脚,五指撑在结冰的路面上,有时候困乏麻木撑不住,我的脸就狠狠的摔在冰面上,霜便沾满我的脸庞。冰面不光滑,长出许多冰渣来,有成堆的,也有尖得冒着月夜下的寒光。它们扎破我老实厚重的肉茧,刺进我的肉里,融在我的血液里。我回头看,一路的红花凝在冰霜之上,在冰面反衬的寒光下格外暗红。始觉得暖呼呼,黏稠稠的,我这就是要死掉了。
     寒气便不仅仅在我的脚上了,我不知道它窜去了哪儿,又好像知道,因为它在我的躯体之上上上下下的跳着。我摸不着方向,五根指头也黏在冰面上,我起不动它。我想翻过身,哪怕是侧过身,我要看看周围是否有什么灯火,亦或是什么人家。那样我就能跑过去,推开门或是先敲敲门,于是一个苍老的女妇人匆匆打开门,看到我这一模样,扶着我走进满是木板的房屋里,坐在火炉旁边的绒毯上。如此我就不用死了,也死不掉了。是啊,我应该找到这样一个灯火,或是亮着灯火的屋子,然后我跑过去敲门。只是,我都站不起来,该如何跑呢。是啊,我该如何去跑呢,如何去敲门呢。一想到这里,我便哭了起来,嘴里跑出的白气将面前的霜化成一小滩水。
     我彻底绝望了,我不要翻身,也不要侧过身子,更不要再昂着头寻什么亮着的灯火了。我要死在这里,再也不要用麻木的双脚行进到我所不知道的地方去,谁能告诉我那个地方不是同样的荒芜和苍凉呢。我甚至都想着回去,只是我走不得,爬不得了而已。那就死在这里吧,这个不知道名字,不知道哪里的地方。
我孤独吗?我突然问自己。原本我也有一个木屋,木屋里有暖暖的火炉,火炉旁边还有毛绒绒的毯子,我时常坐在上面。我的木屋里也有一个女妇人,回来的时候只要我轻轻敲门,她便会急匆匆的跑来。嘴里吐着白气,亦如我此时吐出的白气。我记不清了后来的木屋,后来的妇人,也不知道我为何会离开而行进着。或许,是在某一次敲门时,再也没人跑来吧。于是离开木屋,我匆匆的赶着,似乎是要寻回什么人,或是什么回忆。我孤独吗?我自己也没回答自己。
     愈发难以睁开我的双眼了,似乎连它们都要被凝住了。我真的会死在这里吗?就躺在这里,躺在这一条路上,被冰霜覆盖。或许狼群闻着一路的气味,也会寻来,然后撕咬我,分裂我。
我害怕死亡,我恐惧死亡,我不能就这么死去。我挣扎着,我左右摇晃着,试图晃掉衣服上凝结的薄霜。我要去到前面,我不能停在这个地方,我更不能死在这个地方。身体下的冰渣渐渐融化,白气也化作我面前的一滩水,我俯下头在冰面上舔着霜化作的水,我要活下去。我的脚不能行走,我便用手向前爬,我的手不能撑起时,我便向前蠕动着,无论快慢,我都要向前行进着。
     透着白光的冷月,在我的前方,我无需转身就看到。薄黑的夜色算作不了什么,只是路面泛着与冷月同样的白光一直延伸着。我孤独着,却只是暂时;我并不孤独着,前方或许就有一个木屋。木屋里边,有着我的妇人,有着一个暖和的火炉,火炉的旁边有着一块绒绒的毯子……

                                                              2013年12月19日夜
                                                              笔于湖工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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