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派与博派的一夜

  你造“变硬金刚”吗?

 

  不是知道,而是造。

 

  1990年,最后一个暑假,繁星熠熠的夏夜,我的小学同学金刚毅曾对我说:“阿骏,我想造一台变硬金刚,你相信吗?”

 

  他说话的神情如此认真,宛如党旗前的宣誓,而我硬憋着没狂笑出来。因为,他有个远近闻名的绰号——“变硬金刚”。

 

  金刚毅的普通话是我们班最差的,上海话“形”发音“淫”,每次“变形金刚”到他嘴里就升级为“变硬金刚”,加上他独特的名字,大家就叫他“变硬金刚”了。

 

  “变硬金刚”学习成绩一般,语文糟糕,只有数学不错。他的身材五短,却厚实有力,打架时没吃过亏。粗糙的手掌看似笨拙,其实灵巧过人。班里吊顶的日光灯坏了,他能爬上课桌去修好。有的同学玩具出了问题,他弄来小凿子扳手,三两分钟就完好如初。

 

  但,老师们往往对此嗤之以鼻。

 

  汽车人也叫“博派”,我们班的男生,大约有一半是博派的支持者。

 

  “变硬金刚”是博派代表,他总偷偷跟我说:“你知道吗?我真的会变形。”

 

  好吧,那年头小朋友都这么幻想。我淡定回答:“嗯,你知道吗?我会飞。”

 

  我是狂派。

 

  虽然,动画片里的霸天虎军团,也就是“狂派”,被描绘成冷血邪恶野心勃勃的一群家伙,但变形金刚爱好者都觉得他们很酷——几乎每个狂派身上,都有着人类向往的优点,也有着我们的缺点。

 

  许多狂派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除了威震天、震荡波、天火,还有红蜘蛛。

 

  在长寿路第一小学,我的同学钱洪亮,就是红蜘蛛的死忠粉。

 

  “红蜘蛛”成了钱洪亮的绰号。

 

  他安之若素,总比“变硬金刚”听起来顺耳吧。

 

  “红蜘蛛”天天说快要去美国了,到时候给我们寄好吃的巧克力、迈克尔·杰克逊的磁带,还有耐克的运动鞋。

 

  但直到小学毕业,“红蜘蛛”仍然住在大自鸣钟的一条弄堂里。

 

  尽管分属于狂派与博派不同的阵营,但我的同学“变硬金刚”金刚毅,还是每天跟在我的屁股后面,想要玩一玩我的汽车人。

 

  他买不起正版的变形金刚。

 

  “变硬金刚”的爸爸只是个集装箱卡车司机,妈妈是上海绢纺厂的下岗女工,整天闲在家打麻将,时不时把存款输个精光。

 

  即便买盗版的变形金刚,最便宜的十几块钱,对于“变硬金刚”来说也是笔巨款。最后,当他省出了三个月零花钱,每天少吃个油墩子,终于买来一个山寨的擎天柱,兴奋地放到班里展示,却被所有同学耻笑了一番。

 

  “这哪里是擎天柱?分明是猪八戒嘛!”

 

  “貌似铁臂阿童木与花仙子的合体。”

 

  他哭了,放学后冲到宝城桥上,想把这个山寨的变形金刚扔到苏州河里去,只有我拦住了他。

 

  “总有一天,你会有一台属于你的真正的变形金刚。”

 

  一个月后,金刚毅拥有了正版的擎天柱。

 

  没错,这回不是山寨的。

 

  我都有些羡慕他了。

 

  同学们全围着他转,连那些瞧不起他的女生,也主动请他吃雪糕了。

 

  有天下午,最后一节课后,我们一起在教室里玩“变硬金刚”的正版擎天柱。还有人拿出其他汽车人玩具:铁皮、蓝霹雳、救护车、爵士、警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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