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星期天,黄之楚休息,肖琳也轮休了。
黄之楚不想继续昨天的争吵,打算用这难得碰到一起的休息日缓和一下夫妻关系。
吃过早饭,黄之楚提出到公园玩玩,儿子也有几个星期天不曾到外面去玩了。肖琳却坐着不动,问:怎么?你想蒙混过关?昨天的事你不打算解释了?
黄之楚低声道:何必又来纠缠,让别人听见怎么好?说着,便用手指指隔壁。肖琳说:放心,人家早摆摊子发财去了。听见了又怎么样?
无可奈何,黄之楚只好如实讲出借钱、工会发钱、买烟、还钱等事来。这本来可以了结的,谁料想却更加麻烦了。你黄之楚心里没有鬼,何必同曾薇那么鬼鬼祟祟?她还亲口跟自己男人说,同小黄去玩玩,我可是看见了的。那市长夫人谁不知道,四十多岁的人了,穿得那么花哨,她还没有生过小孩哩!你同她用钱那么随便,还与不还都不在乎,谁知道你俩是什么关系?你黄之楚一个堂堂男子汉为什么同娘儿们一样存私房钱?你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吃穿家里都是现成的,这私房钱用来做什么?既然是光明正大,又何必瞒着我?
十万个为什么问得黄之楚睁不开眼,红着脸,坐在沙发上喘粗气。
骂到最后,肖琳冷笑了,说:算你有本事,走投无路了,倒想牵着女人的裤带往上爬!
看来一切解释都无济于事了。若是别的误会还可以找人对证,偏偏又是这种事!
以后的许多日子里,两口子都不答理,吃饭归吃饭,睡觉归睡觉。隔壁有响动时,肖琳就骂骚货,黄之楚就蒙着头。
日子就这么过也相安无事,只是晚上艰苦些。但黄之楚仍然不安。他担心肖琳那张嘴会在外面乱扇,那些没来由的事儿张扬出去,自己彻底完了。中国这鬼地方,你当干部的若是犯了别的错误还可以惩前毖后,治病救人,若说是男女关系,那便是道德品质败坏了。他想到这点便心惊肉跳,毛骨悚然,似乎自己真有那事了。便常留心同事们的脸色,特别注意市长的表情。
一天上班时,有人叫黄之楚到市长办公室去一下,又没说有什么事。市长单独召见黄之楚可是头一次,他的心一下子提到喉咙上了。莫非市长听到什么了?
黄之楚强作镇定,朝市长办公室走去。市长正在批阅文件,见他来了,满面春风地叫他坐下。市长从未这样热情地接待过他,这使他更加捉摸不透,更加紧张。
市长说道:我有件私事,请你帮个忙。明天是清明,小马想去给她父亲上坟,我要开常委会,去不了,再说我去也不便。烦你陪一下。本来司机可以陪,但要守车子。这社会治安真乱。
原来是这样!小马便是市长夫人。市长一直叫自己的夫人为小马,可见这市长对夫人何等宠爱!黄之楚想:万幸万幸,老婆的胡言乱语未曾传出去。
庆幸之后,似乎又觉得自己胆子太小了,不像个男子汉。于是恶恶地想:有那么回事又怎么样?谁让你自己不中用,一个儿子都弄不出!这时,市长望着小车从他身边经过,朝他招手致意。他又觉得不该生出这样的坏心思。市长也是个厚道人,为全市人民日夜操劳。
黄之楚想:市长怎么想到要我陪她夫人呢?一定是夫人点将了。他听说这市长因自己没有生育能力,在娇妻面前百依百顺。如今有他夫人看得起,恐怕也能沾些光。所以喜不自禁。
第二天一上班,黄之楚就叫了车子径直开到市长家门口。市长已去办公室,只有夫人在家。他落落大方地喊:马姐,我陪你一起去。
以后,马姐就成了黄之楚对市长夫人的称呼。
上车后,马姐问黄之楚:你贵姓?
黄之楚连忙回道:姓黄,叫我小黄吧。
怎么连我的姓都不知道?黄之楚想。
马姐很优雅地笑了笑,说:你可别在意。市府办的人多,我记性又不好,见了只觉面熟,知道不是市府办的也是市机关的。同志们看见我都打招呼,我也笑笑。有次我在街上买衣服差八元钱,见一个人面熟,就向他借了,至今记不起是谁。唉,我这鬼记性。我同老李讲了,老李狠狠批评了我,说弄不好别人还会说我贪小便宜。
黄之楚赔笑着,说:那谁会怪你呢?八元钱又不是个大事,反正人民币贬值得不像钱了。
他妈的,那八元钱几乎弄得我妻离子散了,黄之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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